燭陰神君與黑水,招關,深澗,琅山四座山水正神合力將大妖九嬰墜入幻境,以此保全玉京坊市。
青闕樓與狀元樓間的雲橋上,溫阮遙遙地望見九首虺妖和燭陰神君,隻覺如仰山巔,難以企及。
而他身前的玄青居士李慎言神色則依舊如常。
嗡。
夜雨中有輕微的劍鳴傳來。
劍鳴聲由輕至重,由緩愈急,震顫地周遭雨珠都破散開來。
溫阮低頭瞥了一眼玄青居士腰間的那柄濯青蓮,隻一眼就覺得鋒芒刺目。
濯青蓮劍身嗡鳴,幾乎就要離鞘而去。
李慎言隨之拔出長劍,劍身雪亮,化作一線寒芒,破開玉京雨幕而去。
幻境中,燭陰身君與九嬰正戰至一處。
隨著李慎言那一劍遞出,幻境天幕上方有一柄青色巨劍落下。
劍尖裹挾破風之勢,破開蛇首的鱗甲,又自下顎中穿出。
被青色巨劍洞穿的蛇首灑下了漫天的妖血,有如一場落雨。
這一劍去勢不止,刺穿居中的蛇首後一直沒入地下數丈。
九嬰右側的兩隻蛇首探出,咬住青色巨劍的劍刃,猛力掙開。
燭陰雖人首蛇身,卻生有雙臂,他順勢拔出青色巨劍,雙手攥住劍柄向前橫劈。
劍刃斬進蛇頸,入肉極深,登時妖血如瀑般流下。
就連鱗甲也崩碎無數,混著妖血一同墜落。
九嬰發出震天動地的哀鳴聲,可燭陰手中青色巨劍卻鋒芒更甚。
他側身躲避九嬰襲來的蛇首,又一劍將那兩隻隻剩皮肉粘連的蛇首徹底斬斷。
九嬰糜爛的肚腹散發出迷眼的毒霧瘴氣,若是在尋常地界,這些瘴氣定然使得湖泊化沼,山壑成泥,隻是燭陰身為鍾山之神,哪裏會受製於區區毒瘴。
眼下又兼有化境儒修玄青居士的贈劍,燭陰接連揮出數劍,將九嬰餘下的蛇首悉數切下。
眼前隻剩下一具被血染紅的無頭妖屍,妖屍依舊向著燭陰衝撞而來。
可它到底已經是油盡燈枯,強弩之末,肚腹在磚地上犁出道道深壑後最終倒在了燭陰麵前。
九嬰身死後,幻境隨著四座山水正神一同消散,燭陰手中的那柄青色巨劍也重新化作一道流光飛向青闕樓與狀元樓之間雲橋的方向。
人首蛇身的燭龍像隨著夜雨,好似撲滅的熒光般沒去。
偌大的玉京中,僅有噪切又靜謐的夜雨敲打聲和舉著白皮鮫燈,趕往九嬰屍首的玉衣衛腳步聲。
雲橋之上。
那青色巨劍所化的流光又飛入了玄青居士腰間的劍鞘中。
濯青蓮的劍身連一縷妖血都不曾沾染。
溫阮驚詫於李慎言的好手段,到底是入境的儒門高功,劍道造詣也絕不遜於青雀山上的修士。
收回濯青蓮後,李慎言側身向溫阮微微頷首,隨即步入雨中,身形愈來愈遠,直至在坊間雨幕中隱去。
溫阮對著玄青居士離去的背影擊袖還禮,又回頭看了兩眼被燭陰斬殺的九嬰屍首,也走下了雲橋,徑直回了書院。
玉京城外。
那靛衣郎君立於雨中,在城外靜默了許久,最終隨著一道晚風隱去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