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大雨好似天上江河倒流一般的滂沱直下,其中還裹挾著絲絲春雷將至前的閃光。
孫虞翻一把拽住了黑馬的韁繩,因為太過倉促,那匹大馬嘶鳴兩聲才堪堪止住步伐。
而他身後的三名清河縣衙的軍卒也借著燈光,看見前方的山道盡頭,此時正站著一位頭頂鬥笠,臉上佩戴著惡獸麵具的刀客。
“什麼人?!”
將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後,孫虞翻向著山道盡頭的黑衣刀客厲聲質問道。
其實早在看見黑衣刀客的第一眼後,孫虞翻就已經猜到了此人的來曆身份。
庸都城的頭號暗殺組織既然已經發布了對他的追殺令,自然沒有那麼容易讓他逃脫,而今晚的這場死戰也難以避免。
想到這裏,孫虞翻也不敢在怠慢,他翻身下馬,鏗然抽出腰間的佩劍。
見此情形,在他身後的三個軍卒也紛紛抽到下馬。
而站在山道盡頭的黑衣刀客,也緩緩握住腰間那柄一尺有餘的短刀的刀柄。
僅僅是夜幕中亮起的一線刀光,那幾匹高頭大馬就開始驚懼的刨蹄嘶鳴。
當下,孫虞翻心中就有了幾分壓迫,到底是庸都城劫生樓所派遣出的殺手,饒是他這個鎮西王府麾下的司長官此時握劍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汗。
隻是這般對峙中,誰若先出手,那便有可能暴露破綻,因此孫虞翻隻是持劍而立,並沒有立即動手。
但他身後的那三個清河縣衙的軍卒顯然不會這麼想,見對麵山道盡頭的黑衣刀客久而未動,立馬就舉刀迎上前去。
三人持刀向前,自三個不同的方位向那黑衣刀客攻去。
三柄橫刀的破風之聲,即便是在這大雨夜幕中也清晰可聞,隻在兩息間就殺到了黑衣刀客的近前。
可黑衣刀客卻沒有絲毫行動,他腰間的那柄短刀也隻才拔出三寸而已。
下一刻,黑衣刀客麵向那三柄劈來的橫刀,忽然翻身躍起,身形靈巧好似鷂雀俯飛,他左手扣住麵前那人的關節,避開身旁兩刀的同時,錚一聲,黑衣刀客的手中有白芒迸線,刀光猶如雪屑飛濺一般。
隻是簡單的抽刀作削,那兩個軍卒就全都倒飛了出去,那一聲金鐵相擊也並非是刀刃相抵,而是黑衣刀客手中的短刀破開了軍卒所穿掛的銅甲,穿甲之後幾乎要劃破兩人前胸。
卸下麵前軍卒手中的佩刀後,黑衣刀客用短刀刀柄擊打在其胸前穴位,輕輕一點卻暗藏內勁,使的他四肢酸軟,無力的向後跌跌撞撞十數步倒地。
這本是必殺的一刀,但好在最後之時,黑衣刀客將手中短刀收回了些許,這才讓這兩個軍卒死中逃生。
驚魂未定的兩人低頭看著胸前銅甲上的那道裂痕,滿眼都是惶恐的神色,而他們手中的佩刀也已經脫手飛到了一旁。
就在他們踉蹌著站起身後,孫虞翻卻是上前一步,伸手攔在軍卒身前道。
“不必上前,隻是貿然尋死罷了,他要殺的是我,和你們無關。”
軍卒還要說些什麼,但一想到剛剛的那一刀,也就沉默了下來。
“你們先走,回清河縣,如若能留的一命,我自會東去,如若不能,那便認命。”
言罷,孫虞翻上前,與黑衣刀客相對而立。
而那三人也隨後翻身上馬,連掉落的佩刀也顧不得撿起來了,朝著山道另一側的清河縣就快速離去。
說到底他們和這庸都城的司長官也無甚交情,隻是怕難以回縣令大人的話才不得已一路護送,眼下攔路的這黑衣刀客境界驚人,若不是他臨了收刀,自己早就血濺當場,想到這裏,他們又用腰間的刀鞘抽打馬匹,隻恨不能再快一些。
聽著身後的馬蹄聲遠去,孫虞翻看向麵前的黑衣刀客,攥緊了手中的劍柄道。
“鷂雀翻,控鶴擒龍,足下好俊的功夫,隻是為何要棲身於劫生樓這樣見不得光的地方,若是投身行伍,豈不是要更好?何苦奔波千裏,一直追殺到朔州。”
麵對孫虞翻的一席話,黑衣刀客隻是用隱藏在銅獸麵具後,顯得有些沙啞的聲音回道。
“因為那人花了五百金來買你的項上人頭。”
這是個意料之中的回答,五百金也是個讓人難以拒絕的籌碼。
當下,孫虞翻也看出了絕無商談的餘地了,今夜必定要有一人死在這裏。
隻是他這司長官也不是靠趨炎附勢才當上的,他不僅在龍武關外與蠻夷廝殺多年,更是將一身武功練到了血髓的境界,要想取他的人頭,隻怕是沒有那麼容易。
孫虞翻將手中長劍擲在地上,長劍擊在地上橫刀的刀柄處,使的那柄橫刀彈至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