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花枝交錯纏繞,淺青色的藤蘿悠悠墜下,剛好拂過芸姬的袖袂。
她伸手拽過藤蘿青蔓,繞在柔白的指間打了個圈,看上去像是有些緊張。
此時月色正好,漫空星輝閃耀,夜風吹動葳蕤叢生的草木,枝葉沙沙作響。
師父仍舊背靠欄杆一語不發,他的眸光似有一瞬寂滅,既沒有推開她,也沒有將她的話應下。
芸姬扯斷了繞在指間的藤蘿,將那柔軟的青條枝蔓甩在地上,一手拉開了自己的衣領。湖碧色長裙落地後,她僅著一件藕荷粉的肚兜,眸光閃閃動人地看著師父,白膩的雪臂香肩一展無餘。
爾後,芸姬緩慢地踮起腳尖,紅潤的朱唇對準了師父的臉。
師父忽然涼薄如斯地笑了一聲。
他轉過臉避開芸姬,目光牢牢定在我身上,少頃,不冷不熱地問了一聲:“看夠了?”
我心中一抖,怔怔然望著他。
師父唇角微勾,沒再開口說話。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耳根微燙,輕聲解釋道:“我不是故意偷看你們……隻是碰巧繞到了這裏。”
“挽挽說的碰巧,還真是極巧。”芸姬姑娘輕聲一笑,緩緩接話道:“王城花園這樣大,你卻偏偏繞到了這裏。”
芸姬說這話的時候,依然倚靠在師父的懷中,卻是頗為憤恨地瞪著我,目光刻毒如利刀,仿佛是我害的她親不到師父的俊臉。
我覺得自己有些冤枉。
想當初在傅及之原的時候,師父似乎就是春香樓的常客。
彼時春香樓的門口賓客雲集,雜聲鼎沸,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師父也很大方地讓一個嬌俏的姑娘親了臉。
由此可見,即便旁邊有人在看,師父也不會害羞到不讓姑娘親他。
然而芸姬卻沒有參透這個道理,她僅著一件單薄的肚兜,在初秋的寒夜裏與我對視,堅持了許久也不認輸,遲遲不肯把脫下的衣服穿回去。
師父卻沒管身邊的清涼美人,他眼角的餘光瞥到了二狗。
二狗正用爪子撥弄著一旁的花叢,發現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以後,它默不作聲地跑到我身邊,趴在地上打了一個哈欠。
師父緩步向我走過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深靜如海,仿佛盛滿了當空月光,卻冷得讓人不敢直視。
“嗬,祥瑞麒麟。”他低聲問道:“哪裏弄來的?”
二狗和我齊齊後退了一步。
隨後,二狗又仰起頭望了我一眼,英勇無畏地邁出了爪子,移步擋在我前麵,嚴正以待地低下頭,兩隻金燦燦的犄角正對著師父。
竟是一副要和師父拚命的樣子。
我見狀,忍不住將師父的底細抖給二狗聽,“他是劍道巔峰……”
二狗被嚇得渾身一哆嗦,卻堅強地鎮守在原地。
我遲疑了一瞬,還是沒對師父說實話,“這隻祥瑞麒麟……是我撿來的。”
師父不予置評,挑眉看著二狗,漫不經心地漠然一笑,“祥瑞麒麟生在荒漠峭壁,以瓊脂美玉為食,成年以前要曆經十八道雷電天劫,百萬年來,隻臣服於天冥二界內法力巔峰無上者。”
他站在二狗的麵前,白衣翩然出塵,身後一片淡淡月色,話裏話外皆是奚落:“你能在哪裏撿,冥君的宮殿?”
我怔了一怔,分外不解地答道:“既然師父知道是誰送的,為什麼還要問我……”
師父沒有答話,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我燎了。
芸姬姑娘穿上了衣服,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步履輕慢,風姿綽約,湖碧色長裙的裙擺劃過青石台階,像是柔緩的夏風拂過淩波荷葉。
“挽挽,你讓我說你什麼好……”芸姬提過素麗如織的裙擺,施施然站在師父身邊,盈盈含笑道:“你作為一個徒弟,怎麼能這樣和自己的師父說話?冥洲王城的規矩我不懂,但是在我們蓬萊仙島,最看重的莫過於尊師重道。”
她垂下眸子,凝睇看著二狗,輕笑一聲又道:“不過是隻祥瑞麒麟,充其量也就是個用來解悶的玩寵,你連它的來曆都不願告訴容瑜,可曾把容瑜當成師父放在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