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倏璃在音域可謂是來去自如,就如同他入夜出現在這花天酒地,音域中的人知道他的身份,紛紛避讓,卻也不做禮,這裏,當屬讓商倏璃怡然之地。

推開朝琴戈的房門,倒不像是昨日那般放浪形骸,坐於琴前,豐神俊朗,這才是朝琴戈,見是商倏璃,卻放下了擺在琴上的右手。

“殿下啊,您這三天兩頭往我這跑,不知又該被市井之人傳成什麼樣了。”

“你這是在等誰嗎?”若是來者不是他,方才朝琴戈放在琴弦上的手指恐怕已經動了殺人的念頭。

朝琴戈淡然一笑,“我不過是在撫琴罷了,殿下想多了。”

“撫琴的朝琴戈和殺人的朝琴戈不是同一個人,你自己不知道嗎?”他渾身的殺氣還未散去,眼神還帶著些許的淩烈,“難道你我之間,也要有不能言說之語了。”商倏璃從見到朝琴戈的第一麵就沒有以太子殿下自居,在音域,他用的是我,且有著旁的地兒不曾有的自由隨意。

第一次見朝琴戈,他用手中的琴弦救了他一命,故而這種牽絆的救命之恩,似乎讓他不能太過高高在上。更何況,朝琴戈將自己一身的獨門絕技都傳於他,不讓叫一聲師傅,卻甚是師傅。

“你要殺誰,至於這樣大費工夫,連你的九霄環佩都拿出來了。”九霄環佩是上古名琴,多少王公貴胄想要朝琴戈以此琴撫曲,卻不知朝琴戈隻會用它來殺人。

“一個故人。”朝琴戈臉上少有的肅色,這個故人於他的意義不會簡單,可顯然並不想告訴商倏璃。

商倏璃走近,指尖放在九霄環佩上,“那年我將此琴交與你手,你說我與你的恩情就此兩清,可除卻救命之恩,你多半還算是我的師傅吧。”

“我可是從未承認過。”他比商倏璃不過就大六歲,叫師傅感覺有多老。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承認就不存在的,你不說,我便不問了,如果有麻煩,我不會坐視不理就是了。”

商倏璃隻說一句,他便猜測到商倏璃的心思,“少讓葵酉在我周遭煩我,他當你的影子就罷了,不要出現在我身側。”

葵酉是商倏璃的近身侍衛,平日不會出現,可該出現的時候,卻不會耽誤片刻。

“對了,你這麼晚過來,不怕你父皇再為此大發雷霆麼?”

商倏璃的眼神落向不遠處的一個古琴,雖然不及九霄環佩名貴,可也價值不菲,隻是朝琴戈似乎很不喜歡,終日放在那裏,落了灰。“你會看瑤琴一眼嗎,放在那裏就是放在那裏,時而張目望望,便是如此,瑤琴於你有如我於父皇,我的放浪形骸不過是如他的意。”

“殿下,殊不知這人世間愛和恨都是共存的,你此番之所以不顧性命,搏漠狼一勝,難道不是為他看你的那一眼嗎?”

商倏璃倒了兩杯酒,拿著酒杯搖搖頭,“不是,是為了告訴他,他這麼多年看錯了一件事,估錯了一個人,恐怕將會毀了多年的苦心。”

“你要殺了……他?”朝琴戈一直都明了商倏璃和平陽帝之間的事情,但……怎麼說那都是他的父皇,總不至於手刃自己的親爹,再狠心的人都不可能,更何況是商倏璃。

“暫時不會,如今還有更好玩的事情待我去探,明日音域歇業一日,我要宴請一位貴客。”

“反正歇業的錢你出就是了,就算是砸了這裏,也任由殿下你喜歡。”朝琴戈起身,商倏璃倒的那杯酒,卻是沒有喝下,“就算你殺了一個人,也未必一生快活。”

今日的朝琴戈異常的多愁善感,他可不是這樣的人,“也許會因為那個人的死而將自己陷入無盡的深淵。”

右手放在商倏璃的右肩上,“無論你是為了誰,有些事情都做不得。”

商倏璃轉了頭,嘴角咧開,露出一抹苦笑,“我不是我,我本就不該是什麼端夭太子,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是我的爹,而是……殺父仇人。”

商倏璃出戰漠狼國,途中見了一人,也正因為那人,才讓他知道了這個秘密,難怪,他同平陽帝之間根本沒有父子相投的默契,相看兩惡。

朝琴戈直愣愣望向他,手也忘記放下來,似是聽到了難以置信的,平陽帝如此霸道,怎會容許自己最愛的女子生下旁人的孩子。

“天不早了,我去休息了。”商倏璃在音域有自己的房間,直至他出了門,朝琴戈依然恍惚,恍若方才沒有聽到他的一字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