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珺察覺道,今日這個胡大人來得有些蹊蹺。
可更奇怪的是長姐,明明四嬸和雍王都在,要是不許胡大人搜查,他們兩人定是攔得住的。
長姐卻在父親靈前妥協,這不像是她一貫的行事風格。
“是雍王。”葉寧語坐在桌前,示意葉安珺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
“什麼是雍王?”
葉寧語喝了一口水,嗓子稍微好了一些。“今日之事,是他一手所為。”
葉安珺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如若不是出了這些事,雍王此刻已經是他姐夫了。就算長姐與他並未成親,可這些天雍王對葉家和長姐的關切,他們是看在眼裏的。
“雍王為何要來盤問長姐?”
“他是想確認張大人手裏的行軍記錄,為何會在我手上。他不僅對我有疑心,也對葉家人有疑心,以至於他要讓人來葉府明目張膽地查探一番。”
這一切,葉寧語都看在眼裏。他有疑心,她便讓他親眼去看,親眼去查,這是消除他疑慮的最好方法。
看雍王離開前的樣子,葉寧語知道,她成功了。
葉安珺其實很聰明,很多東西不用葉寧語提到明麵上,他也能猜出七八分。“長姐的意思,雍王和父親的事有關係?可他與你有婚約,他以後是我姐夫!”
葉寧語的手一頓,放下茶杯,看著葉安錦,神色鄭重。“他不是,今天不是,日後也不會是。”
葉安珺滿臉詫異,“長姐要和雍王退婚?”
葉寧語紅著眼眶,袖口裏手心攥緊。“阿珺,你是我胞弟,很多事長姐不瞞你。”
一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葉安珺才麵色煞白地從葉寧語房中走出,他扶著牆,巨大的驚駭還沒有從心裏褪去。
他見過葉永長的遺體,知道父親死得慘烈。可當他聽到長姐一字一句說出行軍記錄中的內容,葉安珺終究沒有忍住。
堂堂七尺男兒在長姐屋裏哭得驚天動地,眼淚根本止不住。長姐讓他收了聲音,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一把捏碎,碎片嵌入他的手心,鮮血直流。
葉安珺感覺不到痛,隻覺得胸口猶如萬箭穿心,他從未如此痛過。
他那麼敬重的父親,以後永遠都沒有了。
哭過這一次,他便不再流淚。從此以後,自己就是長姐刀刃!
這一夜,秋水院很安靜,整個葉府也陷入了沉沉夜色之中。
次日,葉府來了一隊人。
江若忠和江若勇兩人大搖大擺從葉府正門而入,江若忠還帶著二十多個侍衛,他們齊刷刷站在葉府門口,氣勢絲毫不輸前幾日的禁衛軍。
葉家下人見主母娘家來人了,忙去方氏院中通傳。
方家兄弟先是到了葉永長靈前上了香,雖然他們對妹夫遇害一事早已知曉,可親眼見到妹夫的靈堂,心中還是酸澀不已,二人雙雙紅了眼。
方氏一見兩個哥哥,連日來的辛酸憂慮也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兄妹三人抱頭痛哭。
方氏在家裏是主母,在孩子麵前是母親。從葉寧語第一次受傷以來到現在,連日的打擊早已將她壓垮,可是她不能垮。隻有在兩個哥哥麵前,她才能做回受人保護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