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鎏陵心口一滯,頎長的身形朝前彎曲,朝秦簌行了一個規矩的晚輩禮。
恭敬的應道:“是!”
他一身雪衣披華,仿佛尊貴不自知。
看得秦簌都愣了下,感覺到他的謹小慎微,不免想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
“大膽,你們竟敢阻攔本王?”
卻在這時,一道怒斥自正對前廳的公府大門處傳來。
一行人回頭,卻見是鳳錦榮帶著人在門口與內廷衛發生了爭執了。
“陛下有令,閑雜人等不得隨意出入鎮西公府,還請明德郡王不要為難小人。”負責這次皇差的內廷衛領頭雲紀說道。
鳳錦榮被這郡王一喊,不禁愣了下。
對了,他已經被貶為郡王。
隻是這幾日在府裏,府裏人都還是慣常叫他王爺。
鳳錦榮一時屈辱難當,憤怒道:“本郡王怎麼就是閑雜人等了?
承雲郡主是本郡王的親表妹,身為表兄過來探病是人之常情,你別不識好歹!”
雲紀不卑不亢道:“承雲郡主說了,但凡三月之後跟她起過衝突的閑雜人等,一律不見。
她現在身子不適,請明德郡王見諒。”
鳳錦榮一噎,三月以後跟她起過衝突的?
那不就正指自己?!
頓時氣的不行!
“郡王息怒,大姐姐如今當是身子不適,並不是故意針對您的,咱們正事要緊。”容心寶在一旁勸說。
鳳錦榮一經提醒,倒也冷靜下來。
想著如今手裏的把柄,鳳錦榮道:“你現在進去通傳,就說本郡王來了,還帶了重禮過來。
她要是今日不見,可別後悔!”
隨後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遞給雲紀:“你將這封信交給她!”
雲紀愣了下,皺眉看著那信,遲疑著要不要接。
這鳳錦榮與承雲郡主過往的愛恨情仇誰沒聽說過呢?
如今鎮國公府的聘禮才抬進門,人還在大廳坐著。
這鳳錦榮來這麼一出,分明是給承雲郡主在婆家麵前難堪。
他今日要接了這信,對承雲郡主可是大麻煩。
“將信給微臣吧!”這時,一道好聽的聲音傳來。
雲紀下意識回頭,就看見顧鎏陵自大門內走出。
頓時如獲大赦,恭敬的喚了聲:“顧都指揮使!”
顧鎏陵很自然的走到鳳錦榮麵前,抬手去接信。
鳳錦榮眸光一閃,任由顧鎏陵將信給抽走。
嘴上卻說:“顧都指揮使,這是給我羽兒表妹的信,還請你尊重些,不要偷看。”
心裏卻道:我又沒有封嚴實,你可一定要看。看了後最好與容心羽大吵一架,而後下聘不成。就算一時不能退婚,也不能成。
顧鎏陵淡瞥了鳳錦榮一眼,彎唇道:“阿羽的事情一向不瞞著我,微臣看與不看,區別不大。
但是明德郡王放心好了,在下不會偷看。
明德郡王不介意的話,便等著吧。”
說罷便轉身進了府。
鳳錦榮分明聽出顧鎏陵宣示主權的意思,望著他頎長優雅的背影,心底暗恨,卻又滿是嘲諷。
等著吧,一會兒有他難受的時候!
顧鎏陵手裏捏著信,抬步就往青蕪苑而去。
青延跟在後頭,一直盯著那信:“主子,您真不好奇看看啊?”
顧鎏陵一言不發,徑直到了青蕪苑。
凝心進去通報了一聲,便來將他請了進去。
錦悅在門邊掀開簾子,讓了顧鎏陵進去,便與凝心一道退到了走廊外麵。
青延沒有跟進去,和幾個小丫頭在外留守。
顧鎏陵走近內室,便聞見一陣清甜的果香。
一抬眼,便看見斜對玄關處的人兒。
臨窗下,天光明亮,照得湘妃榻上的人仿佛被攏了光。
少女嬌軟的靠在那裏,身上蒹葭色軟煙紗如霧,墨發如絲,輕軟的散在引枕上。
美到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在光裏。
顧鎏陵見此,莫名覺得心慌。
長腿邁快了兩步,到了湘妃榻前。
抬手放下了窗上的煙紗,遮了一些光。
容心羽眨巴眼看著他的動作,有些不明所以。
“怎麼了?”容心羽以簽子插了一塊矮幾上的蜜瓜,一邊咀嚼,一邊看著顧鎏陵。
顧鎏陵垂眸,這才看清楚她的臉色。
容心羽的皮膚雖然本就瓷白幹淨,但到底因為毒素傷了身子,少了原本的鮮嫩血色。
唇瓣上也是,粉到偏白。
但看她胃口不錯的樣子,顧鎏陵也稍稍安心。
“感覺如何,好些沒有?”顧鎏陵在榻邊的凳子上坐下,柔聲問道。
容心羽彎唇道:“能吃能睡,雖然胃口小了些,但在家待著想要什麼都方便。
又有這麼多人伺候著,大家都恨不能抬著我走,你不必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