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劉備想象的不同,指任他為高唐尉,並不是件無心敷衍之舉。在他的身後,袁紹也不時在關注著劉備的青州之行。袁紹的戰略很明確,“南據河”(黃河兩岸的冀、兗、青三州),“北阻燕、代”——幽、並兩州,“兼沙漠之眾”——烏桓、鮮卑和匈奴等胡族,在統一北方之後,再“南向以爭天下”。不過,隨著張涵勢力的擴張,袁紹是不能不重視的。盡管袁紹有這樣那樣的缺陷,但無可否認,袁紹能被天下人推舉,他的能力是遠在水準之上。當然,這是以一般人的標準而言的。
曹操與袁紹是從小到大的朋友,交情深厚,對袁紹的性格了如指掌。張涵想害曹操,挑撥他與袁紹的關係,還差的很遠。同樣是依附別人,曹操寧可選擇袁紹也不會投奔張涵。無它,曹操胸懷大誌,在青州他是沒有多大機會。至於袁紹的猜忌,曹操胸有成竹。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河內以後,曹操迅速得到了袁紹的信賴,成為其手下一員大將。而且,曹操主動向袁紹講述了他的青州之行。在曹操的描繪下,袁紹對青州的富饒繁華,人口眾多,士卒的數量、裝備和訓練等,都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了解。青州也由必取之地,更進一步,被袁紹當成了大敵。尤其,戲誌才往來於青冀之間,結交韓馥;張涵受封車騎將軍,更是觸動了袁紹的敏感神經。
在這種情況下,冀州依然是袁紹的首選目標,卻決不會忽略張涵的青州軍。
“張伯潤無非是三種對待:許之——順水推舟,任劉備為高唐尉;逐之——斷然拒絕,趕走,甚至殺死劉備;納之——收下劉備,轉任它職。
‘許之’是斷無可能!高唐為大河要津,張伯潤不會容劉備在此。”
這是不言自明的,平原據大河以守,乃青州之屏障,從清河國鄃縣的夏津向東,渡過大河,便是高唐。劉備踞有高唐,袁紹隨時可以越過大河天險。這樣的緊要之地,張涵是不可能置於劉備之手。
逢紀沉吟了片刻,才繼續說下去,“‘逐之’和‘納之’都有可能……”
劉備被袁紹委任為高唐尉,這樣的事關係不小,一定會被秉報給張涵決定。劉備此時沒有做過什麼事,名聲也不顯赫,在眾人眼裏,這人無足輕重,也談不上多什麼才能,所以,張涵的態度就不好確定了。張涵對袁紹是有敵意的,張涵也是有野心的。但是,張涵取泰山郡,而未取濟北國,又給人留下了許多遐想的空間。
濟北國是大河下遊的要衝,兗冀的門戶,無論張涵是要取冀州,還是想取兗州,都應該控製住濟北,以圖後事。即使張涵根基不穩,需要時間整治青州,也應該先占了濟北這戰略要地。張涵偏偏卻沒占濟北國,袁紹表鮑信為濟北相,青州也沒什麼反應,鮑信平平安安地接掌了濟北相,不免令人懷疑張涵的用意了,難道他胸無大誌,取泰山就是為了守家了……
當然,逢紀不會輕易下判斷,從曹操的話來說,張涵不應該是那樣的人,這裏麵就有許多令人懷疑之處了。可惜,袁紹有軍無糧,商議了幾遍,也不得不冒險一試。其中的關節,逢紀此刻不說,袁紹、曹操、許攸等人也都知道。但知道歸知道,解決不了,也就沒用。張涵身為車騎將軍督四州軍事,又惡行不彰,要討伐青州,韓馥提供糧草的可能性太小了。韓馥膽小了點兒,卻不傻,唇寒齒亡的道理,還是知道的。
反正,袁紹等人沒有多少可選擇的。雒陽內董卓禍害一遍,幾成死地,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養兵是不要考慮了;河內、河南兩郡是戰區,被二十多萬軍隊在這裏盤踞了一年,也破敗不堪了;兗州並不富裕,養不了這許多兵;南陽和豫州被袁術占了,袁紹要去的話,袁術肯定會好好‘照顧’他的。因此,袁紹隻能選則冀州。能順利奪取冀州自是最好,不行的話,眾人也唯有一戰了。
劉備此行,便是一個試探,看看張涵的意圖如何。在袁紹取冀州的關鍵時刻,張涵若是不出兵幹預,那就再好不過了。
“袁本初野心不小呀……”
郭嘉在地圖上指點著,興致勃勃地笑道。
袁紹回兵東向,屯兵於延津,正在東郡剿滅黑山賊,卻表鮑信為濟北相。東郡與濟北國一樣,都是大河的門戶所在,東郡的延津和白馬津是黃河中段的兩大渡口。袁紹占了兩地,明顯是覬覦冀、兗兩州。現在,又遠遠把劉備派到了高唐,袁紹還真是所謀深遠。
“……”
戲誌才沒有理會郭嘉的廢話,這事早眾所周知了,郭嘉卻不肯放過他。
“文臧兄,你說主公會如何處置劉玄德?”
“哦,劉玄德敢不敢來臨淄還不知道……到時候,再說!”
戲誌才對劉備頗感興趣,他倒聽伍子方說過劉備,其言寥寥,戲誌才也不知道,張涵為何如此看重劉備,竟邀請他前來臨淄。得知此事後,戲誌才曾經查過劉備的資料,劉備的資料出乎意料的齊全。從劉備在諑縣的‘大俠’生涯的代表事跡,到他隨伍子方從軍,走上仕途來的經曆,一應俱全。但戲誌才並沒看出劉備有什麼長處,充其量是個流氓頭,作戰勇敢但不太會打仗,會籠絡人心,心狠手辣,果斷點兒。不過,張涵重視劉備,想來是有他的道理,戲誌才還沒有得到機會詢問,也不想輕下斷言。
“奉孝,你說說,袁本初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嗯,黃巾素來是烏合之眾,將不知兵,卒不習戰,不成大器,袁本初回軍向東,想必會在短時間內討平東郡。不過,袁本初誌不在此,黑山賊還能逍遙一段時間。
冀州將領曲義反叛,隨即便與袁本初合兵一處,這個時間太巧了,隻怕兩人間早就有勾結……
依我看來,袁紹欲得冀州,硬來是決不可行——袁軍的糧草全憑韓馥供給,隻有智取。袁紹已經削弱了冀州的戰力,必引外力相加,才能夠亂中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