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美,不必多禮……”
見張涵親自迎出城外,張奐連忙見禮。張涵滿麵笑容,飛快地走上前來,就要將他扶起來。張奐卻是不肯,迅速行了全禮,方才起身。在私下裏,張奐也常是拱手為禮,可在大廷廣眾之下,他就不能不注重禮儀了。張涵也知如此,虛扶了扶,便正身受了此禮。隻是在走到近前的時候,小聲取笑他說:
“子美,再這樣,以後我就不來迎你了……”
張奐不以為意,灑脫的笑道:“主公,正當如是!”
“你呀……”
張涵用手點了點他,不知說他什麼好,兩人對視一眼,哈哈一笑,便一同進了城。張奐說的隨便,舉止卻很注意分寸,行走時總是落後半步。
常言說得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兩人從小交好,關係十分密切,但時至今日主從有別。張奐此去幽州立下大功,張涵親自出迎。迎的不是張奐,而是有功之臣。換言之,張奐行禮,也不是給張涵行禮,敬的是主公,是車騎將軍——不是張奐勢利,再好的交情也得雙方維護,張奐這是在維護著張涵的權威。
……
眾人坐定,張奐便開始彙報幽州的情況。公文往來,總不如他親在幽州了解清楚。此時此刻,張涵的戰略與袁紹相去不遠,都是踞河北之地,並力向南。不過,不同的是,張涵無心借助烏桓人的力量。無論如何,幽州皆是大後方,張涵十分關注幽州的情勢。幽州的琳琳種種,張奐爛熟於心,說起來條理分明。張涵全神貫注,留意傾聽,並不時發問,張奐沒有說不上來的。兩人一問一答,後來又取了地圖詳述,一直說了兩個時辰之久。
幽州地處邊郡,形勢比內郡更為複雜,民風也更為彪悍,主要問題都是圍繞著烏桓和鮮卑人展開。檀石槐死後,鮮卑人四分五裂,互相攻伐。烏桓人成為大漢國主要的敵人。
說起來,烏桓與大漢的交往由來已久。
光武帝擊破匈奴後,烏桓大人郝旦等922人率眾歸降,烏桓人開始居住在塞內,散布在遼東屬國、遼西、右北平、漁陽、廣陽、上穀、代郡、雁門、太原、朔方諸郡國,之後數十年間,烏桓站在大漢國這一邊,共同對抗鮮卑。
不過,時間長了,問題就出現了。安帝和順帝年間,烏桓人多次叛亂,叛而又降,降後複叛,這其中雙方偶有責任,反正打打和和,一直延續到了桓帝年間,鮮卑勢大,烏桓人遂背叛大漢,與鮮卑及南匈奴勾結在一起寇邊劫掠,隨後方被被逐出了塞外。現在,幽州烏桓主要居住在上穀、遼西、右北平和遼東屬國,後三者是為三郡烏桓。
張涵控製的區域為塞內,三郡烏桓並不在控製範圍。隻有難樓王所部烏桓居住在上穀北部,位於塞內。張涵踞北向南,暫時不會對遠征塞外,故而,幽州主要的對象就是上穀烏桓。上穀烏桓多達九千餘落(戶),近十萬人,是烏桓人口最多的部落。不過,上穀烏桓長期生活在塞內,與漢民雜居,漢化最為嚴重,大人難樓也並無多大雄心壯誌。被高順大敗之後,難樓很快便派來了使者,表示臣服。
在三郡烏桓大敗,張奐平定幽州以後,難樓還應張涵的要求,派出了質子,包括難樓王和重要渠帥的繼承人。這個意義很是重大。如若不是幽州大定,高順重建護烏桓大營,五萬大軍三麵威逼。烏桓退無可退,難樓王是斷然不會同意的。
當然,護烏桓大營主要是監視烏桓的,不可能完全阻斷烏桓與塞外的聯絡。可是,烏桓人想要撤出塞外,卻非要付出沉重的代價不可。
有了這個基礎,此後張奐贖回被劫掠的漢民,高順年初在井口原立下數十座營壘,這才水到渠成。
難樓不是不知道,與張奐約定不再收留和劫掠漢民,將會大大削弱上穀烏桓的實力。然而,形勢比人強。烏桓連高順一萬餘人都打不過,在五萬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難樓沒有其它選擇可言。況且,張涵毫不吝嗇,以雙倍的價錢贖回這些漢民,很多烏桓人是樂意如此的。
高順年初所立營壘,阻擋了鮮卑人入寇的通道,更截斷了上穀烏桓的退路。如果不能在有利時機發難,一舉拿下護烏桓大營,烏桓反叛就不能不考慮考慮後果了。野狐嶺、黑風口、漢淖壩等數十座大小不一的營壘,彼此相倚,遙望可及,將蒙古高原與上穀平原截成兩段,隔絕了上穀烏桓與塞外的聯係。
有些地方地勢平坦,無險可倚,如漢淖壩。高順就將之挖的像個篩子。除了預先留出來、被營壘控製住的通路,其餘地方便被挖成數條不規則的壕溝。從壕溝中這東西挖取的泥土,築起一道道矮牆,使高者愈高,低者愈低,人工製造天險。同時,壕溝兩側,又挖出了無數的坑洞。坑洞是堅持不了多久的,若幹大雨過後,很容易便成為小土坑了。不過,這東西挖掘容易,卻也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