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樓不愧是在上穀當了這麼多年的牆頭草,沮水盟誓剛過,他就緩過勁來了。在其後的酒會之上,去延別別扭扭地提出了一個請求,要求與張涵聯姻。當然了,難樓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的,他想將八女葉欽娜嫁給張涵作妾。人人皆知,葉欽娜眼下才十四歲,再過上一兩年,她便會長成一個大美女。而張涵雄踞河北,未來不可限量,兩人也算是郎財女貌了。
這個主意一出,眾頭人交口稱讚。草原之上,依附強者,站在強者一邊,是生存常識。被吞並了,也是理所應當。隻是被張涵吞並,感覺有些怪怪的。如果張涵迎娶了葉欽娜,難樓一家的富貴事小,眾人未來的前程事大。
一時間,中軍大帳裏,隻聽見眾人的呼吸聲。眾頭人新入麾下,不便開口,卻都眼巴巴地望著張涵。
說白了,聯姻不是目的,關鍵是張涵的態度問題。
張涵眉頭微蹙即平,他對聯姻沒什麼反感,隻是被難樓如此算計,未免心有不甘。更令張涵不快的是,難樓如此表現,難道他之前的恐懼,都是裝出來的不成?
可是,不應該呀!
張涵對自己的眼力還是有信心的。難樓的恐懼,不像是裝出來的。那時侯,稍有差池,張涵可就動手了。難樓若是能裝成這樣,他也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莫非難樓的精神頑強得像……雜草?
張涵漫不經心地瞥了難樓一眼。難樓坐在下首,低頭不語,張涵看不清楚他的臉……
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是容不得張涵拒絕的。所以,張涵略一沉吟,很快便笑著應允了下來。一邊笑,張涵還一邊開玩笑似的,打探葉欽娜的容貌。
說到女人,男人便有了共同話語。很多頭人都親眼見過葉欽娜,不止一人拍著胸脯,擔保葉欽娜是個小美人。
難樓父子在此,張涵也不為己甚。說笑了兩句,便轉開了話題。大帳之中的氣氛,迅速融洽起來。不管難樓如何算計,聯姻的消息一經傳開,烏桓人的抗拒心理就消失了不少。在某種意義上說,張涵是難樓的女婿,他的勢力強大,從而繼承了整個部落,烏桓人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將軍,都是小人教子無方……”
難樓伏在地上,不敢抬頭。隻聽見張涵重重哼了一聲,似極為不滿。惶恐之下,難樓又把頭低下去一點,隻能看到張涵腳下的皮靴了。
難樓敢於提出聯姻的要求,因為他能斷定,張涵不可能拒絕。張涵就算不高興,為了烏桓鐵騎,也隻能安撫了事。為了家族的未來,適當地冒險,也是必要的。可是,難樓沒有想到,宴會之後,二子去延立刻給了他一個難題——滿刺海已經走了兩天了。本來,這也不算大事。雙方敵對,自然無所不用其極。可張涵完成了盟誓,去延卻沒有立刻告知這個消息。這事就可大可小,全看張涵的心情,然而,張涵此刻心情肯定不舒服,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嘛?!
張涵去控製烏桓部落的大軍昨天出發,而滿刺海提前走了大半天,他又是孤身一人。一旦烏桓部落的事出了岔子,事情就難以交代了。
“哼,教子無方,我看,很像你嘛!”張涵快步走了幾步,難樓忽然問道:“去延呢?”
“稟將軍,犬子正在帳外等候。”
“來人啊!把去延帶進來!”
……
問明白滿刺海十八日淩晨離開的,沒有帶馬匹。張涵盤算了一下,也覺得不好。草原之上,哪裏找不到馬,這兩日一夜下來,滿刺海十有八九已經到了。事到如今,也唯有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張涵連聲下令,親自手書一函,說明了情況,命令參軍即刻飛羽傳書給太史慈和高順。同時,又命張郃率領親軍中的輕騎,一人雙馬,帶著難樓同行,即刻趕往支援。說是支援,其實就要要他把難樓護送到太史慈手中。有了難樓,太史慈應該不難控製住形勢。當然,如果形勢實在無法控製,張涵也授予了太史慈全權,以處置上穀烏桓。傳書高順,是為了控製護烏桓大營的兩千烏桓騎兵。
處置完這一切,張涵才扶起難樓,沒有責怪他,反而溫言撫慰了他幾句:
“難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是意外,誰也不想的,你也不必擔憂。滿刺海即便已經抵達,也不會有大礙。隻要難樓你能適時到達,想來,形勢不難控製,快去準備上路吧!”
難樓聽著這溫言細語,不由得心中一悸,連忙作出感激涕零的模樣,大表了一番忠心——張涵若是怒聲喝罵,難樓恐怕還能接受一點。
“去延能力不錯,就先跟在我身邊吧!”
難樓躊躇著不肯離去,張涵自然明白他的心思,隨口說了一句。把去延留在身邊,張涵是有兩重意思——如果事情圓滿解決,去延的事也就算了。而局勢真要是蘼爛了,張涵自會殺去延,而謝罪天下。難樓看了眼兒子,這時也隻能往好處想了。
難樓離開以後,去延就被安置在親軍之中軟禁起來。張涵處理完畢此事,也就不再多加考慮。事到如今,已經不是任何人能夠控製的了。張涵隻能靜觀其變。說起來,張涵還是一個中國人,不習慣奴隸製度。要知道,武裝訓練自己的國民,監督異族奴隸勞作,才是古羅馬民主製度的精髓。
難樓返回了烏桓部落處理投降事宜,而去延則被張涵留在了身邊。張涵秘密動員了全軍,外鬆內緊,悄悄監視著烏桓人——這也是常理,被發現的話,烏桓人也能理解。同時,張涵派出了三百名口齒伶俐的親軍士兵,深入到烏桓大營中,配合眾多頭人,對烏桓人宣傳青州軍的福利待遇和權利義務——繳獲分配、醫療、薪俸、獎勵、晉級和撫恤什麼的。這些不是秘密,烏桓人多少了解一些,隻是第一次係統的學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