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草原上,十二月已經是大雪紛飛的季節。行走在雪原上,天昏沉沉,烏雲遮住了太陽,大地一片白茫茫。屈蘭眯著眼睛,緊跟著前人同行,不敢四處張望。一陣寒風掠過,夾雜著大片的雪花撲麵而來,拍打在他那僵硬的臉上,帶來陣陣寒意。屈蘭顫抖了下,把身上的衣物裹的更緊了。羊皮帽子有點大,屈蘭的耳朵凍的通紅,幾乎失去了知覺。送開韁繩,他使勁揉搓著耳朵,隨著一陣刺通,血液流過耳朵,屈蘭也恢複了知覺。揉可好一會兒,他在重新紮高帽子。
這該死的天氣!
屈蘭低聲詛咒著。但他也清楚,大雪給遷徙帶來了很多麻煩,同時,卻也掩蓋了他們的行蹤。不然的話,他們也無法甩開追兵。部族裏人人都穿著羊皮襖、羊皮褲子,頭戴著羊皮帽子,一身都是白的,風雪又在人們身上遮了層雪,在雪地中便都成了極好的掩護,稍遠一點,便無法辨識。當然,在茫茫的草原上,大雪一視同仁,他們也難以預先發現敵人。正因為如此,屈蘭也不敢停歇,天知道,追兵到了哪裏!
厚厚的積雪踩在腳下,軟棉棉的,使不上力氣,前人趟出來的路,走在上麵,嘎吱嘎吱響。長長的隊伍逶迤出好長,在雪地裏艱難地跋涉著。很多人的頭臉手足等露出的一切部位,都凍的紅通通的。屈蘭手上塗上了一層很厚的油脂,可還是裂了幾個大口子,北風吹過,癢癢的痛。
走著走著,隊伍忽然停滯不前了。牛馬喘著粗氣,卻顧不得休息,吃力地刨開積雪,企圖從雪下找到一點雜草,來填飽它們空空的肚囊。這是一次艱苦的旅程,對南匈奴人是如此,對牲畜也是如此。
“怎麼回事?”
屈蘭驅馬小跑了幾步,來到隊前,大聲嗬斥道。他很生氣,隔著層油脂,也能看到他漲紅的臉膛。
沒有命令,誰敢停下來,不知道敵人正追在後麵嗎?!
一群人正圍在那裏,麵麵相覷,沒有人說話。屈蘭翻身下馬,從人群中擠出條路。一個少年躺在地上,屈蘭停頓了下,腳步沉重起來。這是遷徙路上的第多少個了,屈蘭數不過來。早知如此,還不如與漢狗一戰的。
當然,屈蘭也就是想小規模。他知道,那不可能!
那一天,諸部大人們議事良久,最終不歡而散。須卜尤等人出了大帳,竟未作停留,直接便帶著人跑了。呼衍徽帶人追殺,須卜尤卻安排好了大隊騎兵接應。呼衍徽隻好無功而返。後來,聽說須卜尤帶人迎回了單於呼廚泉。然後,以單於呼廚泉的名義,向大漢國乞降,並請求保持原狀。
單於呼廚泉請降,終是件好事。張涵想在短期內平定西北,可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一麵派遣使者賈詡同意南匈奴人的請求,並給予了獻帝的詔書;一麵把四萬烏桓騎兵都派往西北,又從司隸把騎軍調回北地。一時間,並州集中了張涵麾下大部分騎兵。
呼廚泉以此為號召,許多部族都去投了他。其後,張律又出了重賞,收買叛逆的人頭。為了賞錢,為了洗脫自己,為了討好大漢國,各部族都派人配合漢軍追殺……
屈蘭緊緊地握住馬鞭,恨的牙都癢了。
可是,漢帝下詔書,也難怪各部族都動搖了。能生活在水草豐美、氣候溫暖的‘故鄉’,顯然要比逃往到北匈奴故地更有吸引力。在三九寒冬時節,準備又不是很充分,整個部族跋涉數千裏之遙,此中的艱辛不言而喻。就是平安到那裏,草原上的草場都是有主的,鮮卑、丁零、北匈奴各部族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相比之下,還是漢人更好打交道。這樣一來,能在並州安然待下去,繼續以往的生活,出賣其他部族也就理所當然了。
然而,屈蘭卻沒有選擇,留在並州,也許不會有生命危險,卻一定會為其他部族所吞並,所有人都會成為奴隸。屈蘭是斷然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