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又如何?!我親眼見到兄長為了護住我,被他們生生敲碎了膝蓋,在地上扭曲爬行。”
“為了安慰痛哭的我,他告訴我不要害怕,一切都會過去,還替我擦了眼淚,結果第二日兄長的十指被生生碾碎,舌頭也被人拔了下來,我那時候才明白,陛下不治我們死罪,是擔心落人口舌,將我們在牢中悄無聲息地折磨致死,不過是多幾個替罪羊的功夫而已。”她頓了頓,聲音依舊激憤,“可憐我兄長死的時候,渾身上下已經不成人形,被人隨意用破席包裹,扔到了亂葬崗中。”
溫渺哭得厲害,幾乎將蘇禾半邊身子都給打濕。
蘇禾不知心中做何滋味,隻能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溫渺的後背安撫。
“可憐我兄長……年紀輕輕,中了探花,乃是翰林院後起之秀,人人都當他該有一番作為,如今卻連屍骨都不曾留下,至此之後,世上在沒有一個人與我是血緣至親。”
蘇禾隱約猜到溫渺一個小姑娘,家人慘死,又在監牢之中,她會遭受什麼事情。
他不想讓溫渺再講起這段往事,畢竟她清楚,溫渺能成為如今的模樣,一定用了許多年來治愈這段過往,又用了更多年將其掩埋於心。
如今……實在沒有撕開傷口的必要。
“溫渺,別再說了,你若是想過尋常的生活,我便去與世子談談,不然就留在這裏吧,沒人會再知道你的過往。”
溫渺堅定地搖了搖頭,開口道:“不,我要回到世子身邊去,我答應了世子,我這條命是世子給的,一輩子都要效忠世子。”
溫渺垂下眸子,麵上是明顯的失落神色,她沉聲道:“兄長死後,我本也該受那些酷刑,可他們瞧著我模樣不錯,為了討好軍中的人,在我身上烙下奴隸的鐵印,隨後將我送去了軍中,我險些被他們……”
溫渺說話間已經帶了些哽咽,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開口道:“我害怕地捅傷了一個人的眼睛,然後趁著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拚了命的跑,結果便撞到了世子身上,我本以為他會將我殺了,或是做出與剛才那人同樣的選擇,可他隻是……他隻是將我帶走,還讓人幫我洗漱,問我之後的日子想要如何過。”
蕭既明雖然算不上一個徹頭徹尾的好人,但一顆心終究還是軟的,他能明辨是非,也能在形勢所迫下能救則救。
或許……他從來不是隻救了溫渺一人。
溫渺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蘇禾的想法。
“世子說他可以為我再尋一個普通人家閨女的身份,隻要我忘記仇恨,並且將背後的烙印割去。便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可我不願意我要為父兄報仇,即便不能血刃仇人,至少也要成為他的一塊絆腳石。那時我才知道,京城當中被陛下這般對待的人不在少數,不是每一家都像溫家這般幸運,能留下一兩個子嗣尚在世上,而世子……他救下了不少與我一樣的人,並且訓練成了暗衛,或許在有朝一日,真正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