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飛見到蓋勳的時候,蓋勳已經流血過多,昏迷不醒。
楊濮的警戒部隊,含有兩百騎兵,這次伏擊的非常成功,對方一個小隊共計二十餘人,當場射死二十人,抓獲六人,無一漏網。
被抓獲的羌人倒也乖巧,見來的是漢人部隊,自己本就是要護送蓋長史回去漢人聚居地方的嘛,與任務並不相悖,就一五一十的把之前的戰鬥情況全部說了。
張飛讚道:“蓋先生能在敵人口中被高頌賢者,大丈夫當如此是也!”
蓋勳肩頭和背上被刀劈砍出的傷勢,以及半身血汙沾染的衣袍,仿佛訴說之前羌漢爭鬥的激烈故事。張飛望著這位側躺著的傷者,這位在西州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男子,心中波瀾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由於獲知了羌人大部隊準確方位,雙方隨時可能遭遇,戰鬥也隨時可能發生,張飛嚴令部隊行進要注意保密行藏,要保證彼此的聯係和陣型。
官軍以步卒為主,羌人卻是以騎兵為主,雙方戰鬥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張飛深深了解,若是步卒結陣,以戰車固守,以槍、盾協防,以弩箭、投槍攻擊,羌騎也隻能幹瞪眼,若是羌人貿然進攻,別看是騎兵,也不過取死而已。
但是若步卒不結陣,以進行隊形攻擊羌騎,則會被對方輕取側後,分割衝擊,騎弓雖射不遠,但是勝在機動靈活,亂中衝殺,則騎兵大勝。
張飛熟知步騎之間的差異,所以在偵察前進時,小心翼翼,偃旗息鼓,專挑樹林邊緣走,風吹林動,隨時潛伏,生恐提前暴露。
***********************************************
一天之後,羌軍大營。
如今,羌人大舉出動已經數月,除了開始時接連攻破城防,擄取了大量糧食、牲口、婦女之外,後麵幾個月,竟然始終無法攻取城市,也沒有取得決定性勝利。
盡管羌人都讚同韓遂的意見,認為確實要先消滅漢軍主力,否則,就算攻取城池再多,追究是一場虛幻,一旦官軍集結趕來,未來後患無窮。但是,隨著圍困護羌校尉夏育的曠時日久,雙方持續數月,久攻不下,死傷越來越大,導致羌人內部的各小部落,逐漸開始怨聲載道。
韓遂近來有些不高興,他發現邊允和北宮伯玉、李文侯走的越來越近,經常見他們低聲竊竊私語,若是故意靠近,他們就不說話了,或者顧左右而言他。韓遂可不是啥也不懂的傻老粗,常常能從簡單的事情中,看出別人看不到的事情,所以嘴上仍舊打著哈哈,心中已經警惕起來。
在羌人聯軍內部,基本上由四派勢力組成。分別是湟中義從胡、先零羌、隴西枹罕、河關群盜。湟中義從和先零羌是聯軍的絕對主力。北宮伯玉是典型的戰鬥狂,勇冠三軍,他所統領的湟中義從,過去一直號稱“天下強勇”,是目前特別能戰鬥的頂尖部隊。在西州漢境和荒漠邊緣,由於地勢平坦,一馬平川,正是湟中義從這類騎兵縱橫的好天地,暫時未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隨著打敗漢人部隊的次數增多,北宮伯玉越來越感到,漢庭已經虛弱的像是紙糊的老虎,就等著自己在最後關頭,一捅就破了。
“大漢是虛弱之敵”,他近來越來越明顯的表現出了這種想法。這種輕敵情緒,不僅北宮的湟中義從軍中普遍存在,李文侯統領的先零羌也普遍存在,甚至枹罕的頭人宋建,也隱隱約約有類似的說法。
韓遂並不是不知兵事的人,他迅速地感受到了部隊當中的這種情緒,深深為羌人的無知和輕敵,感到悲哀。
在韓遂看來,大漢為什麼能夠稱為大漢,就是教育太廣泛了。別看搖搖欲墜,大廈將傾,但是英才輩出,豪傑遍地,漢人中的熱血男子層出不窮,他們大多受過很多年的教育,懂得軍政,通曉邊事,能夠為了朝廷挺身而出,前仆後繼。
而反觀羌人豪傑,縱然喧囂一時,耐不住消耗和凋零。甚至韓遂冷冷地想,用不到百年,就三十年後,可能這股強大的羌人部落,就變得煙消雲散了,但是漢人依舊會存在。
漢庭看似虛弱無比,其實這群羌人都沒有發現,漢庭最強大的地方,是可以承受多次失敗,漢庭具有源源不斷的補充能力,具有強大到無與倫比的動員能力。
這是羌人所望塵莫及的。
這次先零羌亂,自己本無心參與,因為自己知道羌人縱然強橫一時,終究經不起失敗。可能一場戰役的敗落,就能傷亡殆盡,無數個部落從此消失。別看羌人如今兵強馬盛,那是他們把所有的能夠上馬的控弦之士都集中起來了。一旦敗亡,絕對是元氣大傷。青壯俱沒的結果,往往意味著妻子孩兒隻能去當別人的奴仆,這蠻荒原野上,願意收留孤兒寡母的牧人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