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皺皺眉,沉吟地看著來人,片刻後站起身,冷聲吩咐:“帶路。”
有他打頭,其餘人忙跟在李珩身後一起往屋外走。
剛走沒兩步,李珩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目光定在柳希月臉上。
“你跟著一起。”
“是。”柳希月垂頭應道,提步跟了上去。
大理寺的暗探所的條件比刑部的更差,在一條又窄又深的巷子內,終日少見陽光,右側是一條小河,整條巷子潮濕無比,牆角長滿了綠綠的青苔,水漬印漫延到了窗台之下。
此刻空氣中除了黴味還不時飄來桂花甜膩的香氣,其間夾雜著一絲腐臭味,混在一起,令人頗感不適。
越往裏走,腐臭味兒越明顯,帶路的男人見大家都在掩鼻,忙輕聲解釋:“這味兒前幾日就有了,本以為是有老鼠死在哪裏了,找了一圈沒找到,誰成想......”他說著,往前一指,“這就是十八的屋子。”
此時屋門大開,十八懸掛在屋正中的房梁上,一柄匕首刺穿了他的胸膛,黑色的鮮血從他的身上滴落下來,在地麵上彙聚成一大灘。
穿堂風吹過,他的屍體似乎也在跟著晃蕩。
柳希月看著那張腐爛的幾乎看不出樣子的臉,許久沒有動作。
好半晌,柳希月才聽到自己問:“確定是十八本人?”
“是,檢查過了,特征都對得上,沒有偽裝痕跡。”
柳希月閉眼低歎一聲。
十八死了。
時間比她更早。
李珩皺眉打量著十八的屍身,轉頭冷聲命令:“仵作驗屍。”
陳仵作立馬上前,在場的錦衣衛配合著將十八放下來,開始驗屍。
果然如柳希月所料,十八的死亡時間比柳希月失蹤時間更早,大約是在半月前,但由於時間太過於久遠,再加上影所內過於潮濕,因此無法推測出具體時間,其餘的需帶回殮房仔細查驗才能有結論。
李珩走到柳希月身邊,低聲問:“你怎麼看?”
“替死鬼。”柳希月睜開眼,聲音微啞,“十八死了有半月,凶手應當是先殺了他,再易容成他的樣子,先後殺害了柳小姐與楊仵作,再引我們找到他的屍體。”
柳希月說著,忽而自嘲地笑起來:“我們被耍了。”
她向來自詡聰明,從小便飽讀詩書,無論琴棋書畫,還是詩詞歌賦,都遠超同齡的公子小姐,甚至連騎術醫學這樣的旁門,也十分精通,是京內出了名的才女。
自己的聰明才智加上原身的經驗與能力,查出殺害自己的真凶定是毫不費力。
沒曾想,這麼快就栽了跟頭,怎不令她心驚。
正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還是見識不夠,太過自負了。
“十八一死,線索就徹底斷了。”謝天雲在旁邊直發愁,“這案子豈不進了死胡同,我們該怎麼向皇上交差啊。”
“還沒。”柳希月冷冷開口。
謝天雲一愣,旋即希冀地問道:“莫非,你有辦法令死人開口說話?”
柳希月眼皮一翻,瞥他一眼,心中頗感詫異。
謝天雲這樣的腦子,能跟在李珩身邊這麼久,真是個奇跡。
“十八是第一名死者。”柳希月耐著性子跟他解釋,“為什麼是他?”
“當然為了讓他替罪。”謝天雲回答得理直氣壯。
“但暗探所內這麼多暗探,可選的人選這麼多,為何偏偏是他?十八是大理寺中最得力的暗探,在地支新生中也是佼佼者,說明他能力極強,且拳腳功夫極佳,想要製服他絕不是件易事,可凶手為何還是選擇了他?”
“說明凶手和十八關係較為親近,因此能夠輕易得手?”謝天雲恍然大悟。
柳希月點點頭,補充道:“還有一點,楊仵作死於含笑散,含笑散中有一味藥材非常特別,京中隻有一處藥房有售,查一查十八什麼時候去買的藥,可以推測出他大致的死亡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