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來的老房子隻有兩間半,一間是堂屋,一間是臥室,臥室我爺爺奶奶住在裏麵,我爺爺1986年去世後,我奶奶一個人住,還有半間是廚房,燒火做飯用。我十歲以前跟爺爺奶奶一起睡,十歲以後便搬到本莊小姑奶奶家新建的房子同她的兒子一起睡,她的兒子雖然比我還小一個月,但實實在在是我的長輩,是我的表叔。我也是一個要臉的人,在學校在外麵我是直接呼他的大名小姓,而在家中我也不情願地稱他猴叔,他並不屬猴,因為他天生長得瘦,爬起樹來敏捷異常,莊上人都喊他“小猴子”,因此我稱他“猴叔”。即使到了後來我的女兒出世,讓她叫爺爺,她也不服氣,認為年齡都沒我大叫爺爺吃虧,但拗不過我們大人,無奈地叫一聲:“猴爺爺”,氣得表叔氣不打一處來。
雖然姑奶奶和猴叔對我一直很好,但總住在人家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於是上高一時我和發小耗時一個禮拜利用家中現成的磚瓦順著廚房搭建了一間大約十一二個平方的披屋,又買了一扇舊門和一扇舊窗裝上,就算是完工了。但搬進去住時發現牆麵沒有粉刷,光線太暗,於是將牆麵四周用厚一點的白紙裱糊起來,屋頂再用白紙拉上天花,那時候沒有任何家用電器,至於照明,我從廚房拉了一根線接上一張白澤燈就齊活了。後來我從韓東亭那裏搬來了一台淘汰下來的黑白電視機和破舊的三洋收錄機,不得已找村裏的電工裝了一個簡易的插座。雖然房屋簡陋,但好歹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1990年夏天,我當時還在管道工具廠上班。大概在7月份的一個晚上,突然停電,這在我們村是不多見的,因為那個時候停電雖然是家常便飯,由於我們村經濟富裕,購買了一台發電機,一旦停電村裏便安排專人發電。但是那天晚上發電機出現了故障,遲遲沒有電,村莊內一片黑燈瞎火,於是不得已我到莊西頭的小店買了一捆蠟燭回家,點上後,剛看了一會書,發小韓東亭就來叫我,說是讓我幫他把一張辦公桌從廂房抬到臥室,於是我就急匆匆去了,哪曾想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蠟燭倒下燒著了床頭櫃,引燃了牆麵的裱糊的白紙和拉天花的白紙,不一會就火光衝天,等我聽到有人喊失火趕到家時,批屋已經燒得差不多並且火光已經蔓延到廚房,就在此時已經有不少莊鄰挑著水桶、拎著麵盆陸陸續續趕來救火,等到火勢全部撲滅時大半個廚房也已經沒有了。
那天晚上我睡在韓東亭家一夜無眠,今後咋辦呢?住在哪?這個問題困撓了我一夜。
我們村裏有四、五個人在管道工具廠上班,其中一個還是賣飯菜票的食堂會計,國人消息的傳播速度還是令人震撼的,一傳十、十傳百,第二天剛上班個把小時全廠人都知道我家失火了。
就在我沒精打采坐在辦公桌前發呆時,廠長走了過來,關切地問道:“南風啊,聽說你家中失火了?”
我點點頭。廠長又說道:“沒什麼,燒了就燒了,回去建新房吧。”
我見廠長說得輕描淡寫,急了:“廠長,我不像你們有錢人,砌房子哪有這麼容易?建個房少說也得一萬多,錢在那裏呢?”
廠長不動聲色地對我說:“隻要你下定決心建房,就一定能建成,在這裏我給你提供一個思路,你建房的資金主要有四個方麵,第一,廠裏為全體職工投保的財產險,你既然失火了,就可以找保險公司索賠;第二,廠裏將給予大力支持,你打個困難補助報告,廠裏將從三個方麵予以支持,一是支持你紅磚1.5萬塊,二是支持你建房用的元鋼0.8噸,三是廠裏的貨車免費給你去真州裝黃沙、石子,這樣你隻需支付黃沙錢、石子不需付運費,能省一半的錢;第三,你個人的存款,廠裏待遇不錯,你工作三年多,節省一點存款沒有三千也有兩千吧?第四,再跟你的親戚朋友借一點,建房是人生大事,舉點債再正常不過了”。
聽了廠長的話,我豁然開朗,於是連聲答謝:“是是是,廠長,你說得對,感謝關心,我回去認真籌劃一下建房子的事。到時候還請您給予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