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光緒二十六年的春天,齊振恒卸去官職,帶著沈清和一雙子女,登上去美國紐約的輪船。

這一路在海上漂泊的時間,達一個月之久,期間會出現什麼意外,沒有人知道,因此沈清不讓齊振恒和一雙子女經常離開船艙。

她相信低調才能平安結束這段旅程。

彼時,程稚文已經到了美國有一年多的時間,他每個月都會寫上一封英文信寄回來給沈清。

他告訴沈清,他的身份已經暴露,很難再回國,他在美國繼續支持革命,向美國當地華人募集資金,每隔一段時間,就將募集到資金通過各種各樣的辦法輸送回國內。

信的結尾,他每次都會感謝沈清和齊振恒辛苦養育一對龍鳳胎。

他從未在信裏對沈清表達過任何的私人情感,他們之間曾有過的親密,好似在茅草屋那夜結束了。

那個不言不語卻狠狠的擁抱、還有彼此的眼淚,就是他們關係的句點。

“咳咳……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傳來。

沈清回神看向床上。

齊振恒靠在床頭,一張臉紅通通的,一直咳。

她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額頭,心髒忽然一揪。

齊振恒發燒了!

他上船的第二日,就開始拉肚子、畏寒、咳嗽。

當時她根據自己在現代的經驗,判定他應當是腸胃傷寒,因此三餐都有注意準備溫補的食物讓他食補。

可卻收效甚微,今日還發起燒來。

這般看來,齊振恒很有可能是感染到什麼細菌,剛出症狀的那幾日,沒有及時消炎殺菌,所以免疫係統給出了發燒的反應。

沈清預感不好,沒敢表現出來,幫齊振恒把枕頭墊好:“你發燒了,我去弄點水來幫你物理降溫。”

齊振恒喘道:“好。”

沈清一轉過身,眼眶就紅了。

她去燒了開水,然後兌出三十多度的溫水,浸濕毛巾,為齊振恒擦身。

擦完身子,又趕緊去找船醫拿藥。但這個時代沒有消炎藥,她隻獲得了一些退燒止咳藥。

沈清捧著藥回到房間,趕緊喂齊振恒服下。

她祈禱著船快點到紐約,這樣齊振恒就能到醫院去治療了。

天不遂人願,船穿過太平洋的時候,齊振恒就快不行了。

他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吃不下,也喝不了多少,成日成日地咳,高燒不退。

船醫來瞧過,也看不出他是什麼病因,每次都是給一些治標不治本的退燒藥和止咳藥就走了。

沈清隻能和一雙兒女日日守在他床前陪伴他。

他偶爾會清醒一陣,同他們說說話,但更多的時間是昏睡不醒。

吃不下,早晚油盡燈枯。

看到他這樣,沈清很難過,又不敢在他和孩子們麵前表現出來,隻能等到夜深人靜,才一個人偷偷地躲到浴室去哭。

她知道齊振恒快離開自己和孩子們了,但她還是每日都在心中祈禱,船快點到舊金山,這樣他們就可以下船,帶齊振恒去看病了。

就在船即將到達舊金山的前一日,齊振恒人忽然清醒不少,跟沈清說自己想吃餛飩,沈清忙去準備餛飩給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