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寒俊臉溫沉,盯著女孩的眼神有了片刻的僵硬。
“真的,她的眉目,說話的方式,還有身上的氣質都讓我覺得似曾相識,可這張臉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寒爺,你不覺得嗎?”
某人怔了怔,瞧著麵前女孩幹淨的杏眸。
澄澈、透亮,如今成了母親,少了幾分年輕時的明媚張揚,而這樣的張揚,在小楠身上卻恰好出現了。
“你盯著我看幹嘛呀?讓你想一下小楠像誰。”
“…… ̄□ ̄||”
“你也想不起來嗎?”
見他長久的不說話,顧爾爾隻能是這樣想,旋即搖搖頭,宛然失笑,“也對,你身邊才有幾個年輕的女性,但凡見過的,現在怕都深深印在你腦海裏。”
“以她的年紀,真要被你見過,也隻能是父母一輩或者姐姐之類的。”
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
傅司寒黑眸緊緊凝在女孩臉上,筆直望入她眼底。
那雙深黑的眉目裏染著極其濃烈的情緒,幾乎就是在那瞬間,傅司寒便想了起來。
他們為何會忽然覺得一個陌生的女孩子眼熟?
無非是,曾經在這個女孩身上見到過一種熟悉的影子。
比如一樣的年輕、明媚、張揚。
比如他們曾經見過的一往無前,還有類似的氣質和性子。
而這一切,小楠與之相似的人並非別人。
正是眼前的女孩!
“寒爺,你怎麼忽然這幅表情?”
顧爾爾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漂亮的眼眸眨巴了幾下,滿臉的疑惑不解。
“是我臉上有東西嗎?還是剛剛說的話讓你想到了誰?”
女孩眼睛一亮,直接湊了過去,秀氣的鼻尖幾乎觸碰到他的,“所以,寒爺你是不是已經認出來她的身份?”
“小楠,到底是什麼身份?”
她興致勃勃,想要知道答案。
殊不知此刻的傅司寒臉色卻格外僵硬,女孩越是急切,他現在身上就越有一股壓力。
緊抿的薄唇緩緩蠕動了下,微微掀開了一會想要說些什麼的,但最終卻還是克製住了。
隻是單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肢,俊臉靠近時,黑眸裏泛起很淡很淡的一股暖意,“的確是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但目前還不能確認。”
“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訴你,嗯?”
“好嘛。”
顧爾爾旋即坐了回去,手裏百無聊賴地削著水果,目光時不時朝另外一側看過去,落在小家夥熟睡的麵龐上。
“帥帥一直沒醒過?”
“嗯哪。從車禍之後昏迷到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
女孩眼底的擔憂之色格外明顯,“現在已經過去六七個小時了,醫生說最遲明天上午,到了十二個小時還不醒,他們也會想辦法喚醒。”
“別擔心,帥帥年紀小,恢複起來也快……咳咳。”
傅司寒一邊說著話,便又有些克製不住地開始咳嗽。
於是遭來女孩的白眼。
“帥帥是年紀小,可是寒爺你年紀卻不小了奧。受這麼嚴重的傷,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她垂眸,往下看了一眼,細軟的手指落在他堅硬的大腿上,輕輕按了幾下。
“不疼吧?”
“嗯,不疼的。”男人黑眸垂落,一瞬不瞬落在她白淨的臉頰上,隔著極近的距離,便還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芝蘭香。
不自覺的,傅司寒的嗓音便嘶啞了下去。
見女孩還是在他腿上來來回回按著,那雙漆黑如墨色的眼眸裏,情緒便越發濃鬱起來。
直到最後,便不自覺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色。
“太太。別按了。”
“不按不行。”
顧爾爾皺著眉,小臉上有些擔心,聽著他的話,但手裏頭的動作片刻都不曾停下。
要知道,寒爺的腿曾經殘疾了整整十年。
那十年來,他每日都會有專人按摩,疏通經絡血氣,這才是之後能迅速恢複的關鍵。
否則換了平常人,殘疾十年之後,雙腿肌肉大部分萎縮,就算之後有辦法治好,但大概也已經不能正常走路了。
而後,顧爾爾便給他下了死命令。
每日的運動量必須達標。
如果沒辦法鍛煉,哪怕在院子裏散步,站著,這雙腿也不能閑著。
“可是再按下去……我怕我會忍不住。”
男人低啞的嗓音落在女孩耳蝸旁。
她怔了幾秒。
“什麼?”
“忍不住?”
“嗯……你按的位置……”
傅司寒的聲音越發嘶啞,仿佛含著一塊粗重的砂礫,於是便靜靜朝前方看過去。
在女孩抬起頭時,杏眸便正對上他深邃幽暗的那雙眸。
“呃。”
她自然是瞧見了男人眼底深濃的顏色。
便驀地明白了過來。
“你在想什麼?”
女孩嬌嬌嗬斥著,秀氣的眉整個蹙攏,小臉蛋上盡都嫣紅。
“都什麼時候了,還滿腦子黃色廢料,你、你真的是……”
“我也沒辦法。”
他無奈。
以眼神示意女孩往下看。
在他的大腿根部處,女孩嬌軟的手指便一直落在那裏。
顧爾爾當即反應過來,迅速抽開手,氣呼呼瞪著他。
“我那是為你按摩!這裏是重要的血脈穴位,如果不按的話就沒效果。不然、不然你以為我閑得慌啊。”
說著便直接收回了手,眉微微一收,“你自己弄吧。”
“……別生氣。”
男人神色古怪,拉著她的手不讓人走,厚實的手掌張開,便直接握住了那雙細軟的小手。
啞聲道。
“我要是沒反應,你才要擔心了對不。”
“這可關係到太太的下半生幸福。至少現在證明,這次的車禍沒有對我造成影響。”
他嗓音溫溫沉沉的,明明說著歪理,可不知為何,竟總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顧爾爾抬起頭,正對上那雙濃鬱至極的深黑眼眸。
她便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沉進去,一時間幾是難以自拔。
眼看著那張英俊的麵龐越來越近。
兩人的呼吸交纏起來,甚至於她能看見傅司寒眼底深處那一抹極其明顯的入侵感。
於是身子微微僵住,立刻站了起來。
“我、我過去看看帥帥。”
“……好。”
傅司寒的目光始終跟隨在女孩身上,長久的時間裏,他都不曾移開半分。
所有的注意力便都落在女孩臉上,看她走到小家夥身邊,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臉蛋上多了幾分憂心忡忡。
“怎麼還不醒呢。”
“看脈象……該醒了啊。”
“可能他隻是沒睡夠,想多睡會。別太擔心。”
話雖如此。
可哪有當媽媽的,會不擔心自己的孩子。
殊不知,在她轉過身的時候,床上的小家夥卻直接睜開了眼睛。
對著隔壁病床的傅司寒眨了眨。
後者,“?”
“咳咳咳!”
顧爾爾立刻回過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怎麼了?好端端的咳嗽這樣嚴重。”
“要不要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開點藥。”
“咳咳……不用。”
傅司寒趕緊抓著她的手,讓她手指落在自己手腕上。
“你把把脈,我可能隻是淋了雨有點著涼。倒是你,今天看見你衣服一直是濕的,到現在也沒換。”
“嗯,沒來得及。”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狼狽。
“這會已經全都幹了。沒事。”
隻是衣服是棉質的,弄濕了之後現在總有些皺巴巴,裏麵的衣服更是一直不曾幹透。
傅司寒頓時心疼的不行,揉了揉她的腦袋,啞聲交代。
“外麵有人守著,你別太擔心。先回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睡飽之後明天再來看我們。”
他放在心坎上疼著憐著的小丫頭,哪舍得她遭一丁點罪。
可女孩還是搖頭。
“我不放心,凶手又還沒有找到,萬一那些人……”
“聶哲厭派人他的人過來,不會有事。”
他以眼神示意女孩朝外麵看去,正好能瞧見在門外站崗的人影。
“他可是專業的,比起咱們請的保鏢,自然是他的人更安全。”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讓王嫂做一些清淡的飯菜或者粥送過來。養精蓄銳,明日才有精力照顧我們。”
“嗯。”女孩點了點頭,算是被說服了,“我知道啦,那我先回去,明天一早就過來。”
她正巧,想去查一查今天那些人。
女孩旋即起身離開了病房。
出去之後,臉上的笑容便立刻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肅殺和淩厲。
敢在海城動她的丈夫和孩子,她當真是沉寂太久,以至於那些人都不把黑市任務排行榜第一的人放在眼裏。
……
深夜。
金石城。
女孩被人一路引入到正中央豪華的屋子裏。
“什麼風竟然把您給吹來了,您先喝茶,先喝茶。這幾人我是不認識……”
看著對麵的中年胖子,杏眸緩緩眯了起來,“不認識?”
“金老板,這幾年你在海城也算如魚得水,勢力擴張了好幾倍,怎麼會不認識呢?”
“每個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五、體重一百八以上,三個平頭,還有一人長發,一人光頭。五個人都穿著一模一樣的西裝皮鞋,屬於大批量定製。”
“這樣的人,整個海城也沒幾家養得起吧。”
她並不著急。
纖細的手指落在茶杯托盤上,緩緩摸索著杯子邊緣,等了好半晌之後,也仍舊沒有喝下一口,但眉目裏的笑容卻越發淡漠。
“金老板,我怎麼聽說這幾年。你收了傅家不少投資?”
“想要洗白上岸,那兩家度假村,有傅家不少股份吧?”
“我老公……待你可不薄。”
來之前,顧爾爾自然是將金老板調查了一清二楚。
幾年前這地方是海城最大的黑市,但也僅僅是黑市而已。
幾年後卻已經成為了整個海城的地下交易中心,無論黑白兩道都給他金老板麵子,這處黑市,成功洗白。
“姑奶奶,傅總確實對我不錯,但、但我要在海城混下去,實在是誰也得罪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