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那片海還是海麼(2 / 2)

懷中人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短促而困難,眼角湧出的紅卻仍汩汩不絕,心口洇出的那片紅越來越泛,漸漸地和他的心髒幾近等同。

eason茫然望著懷中人,沉重而兀然的不祥預感又一次籠上了他的心,與之前不同,他忽地分外壓抑。

“小家夥?小家夥,還不能睡,傅。你說過的,永遠不會離開我,你永遠是我的!你說過的!”

eason著了急,幾乎是強壓著繃於一線的情緒,低聲咆哮著。

“傅!你不能違背我!”

“別離開我,小家夥…”

傅承了無生氣地躺在他懷中,若非儀器上還在跳動著的線條,他無論如何都不像還活著的樣子。

他的眼睛已經不再流淚了,死寂的絕望將他心底最後一絲翻湧的生,也吞噬了。從他踏進marvelous的第一步,就該懂得這樣的結局。

他是eason的所有物,活著的時候是,死去的時候也是。

可是先生,為什麼是我呢……

不該是這樣的,先生。這不是愛,這樣讓人痛不欲生的東西,不是愛。

您已經得到了傅承的一切,一切…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鎖著他呢…鎖著這樣肮髒醜陋的傅承……很快就要腐爛生蛆的傅承。

“我知道的,小家夥。”

eason忽地笑了。

“你是想要見江央。”

“你從來都會為了那小子而忤逆我,而現在也是因為他對不對?小家夥,我讓你見他,我允許!隻要你不離開我,小家夥,隻要你不離開我,無論你想如何,你想要什麼!我都允許!”

赤紅雙眸決眥欲裂,病態的偏執將他的理智吞噬到全然不剩,那對青灰色眼瞳再不似從前,漠然到一絲情感都不會有的冰涼。

此刻,eason便像是真的瘋了。

傅承聽得出他言語中沁著血的痛楚,感受得到懷抱自己的這具軀體,難以自控地發抖。可就算是這樣失去冷靜的eason,還是極小心地擁著他,甚至連呼吸也不忍用力。

傅承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強忍著莫大痛苦,幾乎竭盡全身之力,控製著那隻還算完好的左手,極艱難地舉了起來。

舉過眼睛的位置,摸索著,輕輕撫上eason的臉。

僅僅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卻幾乎要了他的命,喉嚨裏湧出腥甜的味道,吞咽不下的血從口中湧出,浸潤了他幹涸的唇。

“…先生..是月亮…”

“月亮…是雲…雲遮不住…的…月…月亮…注定會是獨..獨行…卻不會孤獨……”

eason驟然失語,眼中迷蒙的血霧消散了,甚至連帶著那些悲寂的彷徨,也一並驅逐了。青灰色的眼瞳裏,隻映出隔著水霧的、模糊著的傅承的影子。

左手的無名指根,刻著串白色的字符。

傅承知道在哪裏,那串還隱隱凸起的白色,不知道泛黃了沒有。

破舊的白很難看,那串字符也是。

他顫巍巍將那根手指貼在唇邊,那顆還幸存的小虎牙刺進了皮膚,刺進字符在的位置。

不知為什麼這一瞬之間,他似乎盈滿了氣力,就像從前不曾病弱的傅承,能夠令驕陽也黯然的傅承。

他忽地明白了,是自己鮮活著的曾經,在向他揮手。

血應當鑽出來了吧,從他咬爛了的皮肉裏。

可是,為什麼會不疼呢?

傅承終於又笑了,蹭滿鮮血的唇將他的麵色映地潤紅,一如曾經他還算幸福的短暫時光,牽著女孩小小手掌的少年。

掛著笑意的少年很美,像是副被撕毀又抹髒的神的畫像。如果那雙眼睛還有光的話,那裏麵應當會藏著一整片汪洋大海,海的盡頭生長著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隻有一朵。

缺了一片花瓣的,葉子卷曲焦黃了的,白色的山茶花。

“先生,我見過我的海了。”

“那片海不再是海了,他被謀殺在某個日月同輝的傍晚,嫌疑犯是他自己,從前的沙灘上還留下他的一句話:

海被禁錮著,我不做海了。”

“先生,那風是自由的麼?”

……

“我想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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