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在那七年裏發生過什麼,對於那段經曆的猜測眾說紛紜,但所有的言論中,都沒有出現一個被喚作‘晚姨’的東方女人,連丁點相似的形容也沒有。
這樣一個明顯的存在,竟然能在消息網強大的布諾斯家族中隱藏得那樣好,可見洛爾斯對她的看重。
一頓飯吃的食之無味,在結束時葉瑾年路經少女的身邊,眼瞧著那雙放在桌下的腿朝著自己伸過來。
如果是平時的葉瑾年,自然不會被她絆倒,甚至還能給她一點教訓作回報,可不同的是,此時的葉瑾年因為藥物的關係,行動能力遠遠跟不上精神反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得逞。
而那時就站在自己身邊的成銘絲毫沒有要扶住自己的意思,冷眼看著她被絆倒,情急之下,她顧不得狼狽的抓住了木質的扶手,雖然止住了下跌的動作,但手還是被花紋的棱角刮傷了。
在她抬頭的時候,清楚的看到了成銘眼裏的幸災樂禍,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那麼快抬頭,表情有些僵硬。
看來自己果真是流年不利,跟楚若的情人同處一個屋簷下,以後的日子一定會相當精彩。
樓下那幢跟葉家祖宅一模一樣的古鍾敲響,新的一年終於來臨。
她之前還在想,今年的新年有邵司佑的陪伴,有父親跟姐姐在身邊,葉揚的眼睛複明,葉家的生意也進入正軌,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什麼煩惱都可以忘掉。
沒想到,竟是被困在一個詭異般相似的房子裏,孤零零的一個人度過。
不知道他們現在是怎樣的焦急,司佑他,一定在為那天的離開後悔吧。
司佑,司佑…
這幾天她一直刻意的不去想這個人,因為一旦想起,思念就會像決堤的水衝過她強築的壩,難以收拾。可越是隱忍,就越是強烈。
她想他,很想很想。
鼻間有些酸澀,眼眶也有些潮濕,很少流淚的她不知不覺已經開始變得愛哭。曾經,南宮明旭的失蹤讓她一夜之間變得堅強;如今,邵司佑的溫柔將她潛移默化變得軟弱。
形容感情的詞,從來就沒有什麼絕對的褒貶。
她不排斥這種改變,因為改變她的人,是他。
頭,慢慢的靠在床上,望著天穹上的同一輪明月,模糊的眼前浮出那人優雅溫暖的笑。
“司佑,新年快樂…”
*
新年的第二天一早,洛爾斯就離開了別墅,接下來的兩個月裏,他隻回來過四次,每一次都是匆匆來,又很快離開。每一次晚姨都會拉著他一遍又一遍說著同樣的囑咐的話,而他總是耐心的聽著,笑容很愉快。
而這個時候,葉瑾年會在那少女的眼裏看到一抹不甚明顯的嘲弄,很輕很淡,卻真實存在。
成銘來得次數不少,每隔兩天就會來一次,且每次都會用那種敵視的目光看著葉瑾年,卻也從不跟她講話,同樣對那名被喚作年年的少女偶爾的刁難幸災樂禍。
從洛爾斯回來的那天起,維尼管家對葉瑾年的監視就放鬆了很多,不是有多放心她,而是從那以後葉瑾年每一份飯菜裏,都會被加了‘佐料’。
少女忽然伸出來絆倒自己的腿,以及樓梯扶手上突然多出來的尖銳花紋,一切都是算計好的,葉瑾年弄傷了手,所以有了大方的理由讓傭人照顧她用餐,享用那份獨屬於她一個人的‘佐料餐’。
同住在一個屋簷下,跟晚姨肯定是免不了天天見麵的,大概是忌憚初見那天少女的脾氣,跟晚姨的每次見麵,她都隻是用含笑的眸光淺淺望過來,再沒有說什麼。
對於這個讓自己很親切的女人,葉瑾年拒絕將這裏的詭異跟她們可能存在的關係聯係在一起,但有些時候,不是她不願想就可以避免的。比如現在。
“葉小姐,午餐還滿意麼?”
葉瑾年微眯了眼睛,攔在自己身前的嬌俏少女仰著臉瞧向自己,那種張揚的感覺跟她年少時還真是像,微笑:“還不錯。”
“是不錯,原來葉家的女人都這麼會演戲。”少女冷哼,一臉不屑的看著葉瑾年。
葉瑾年一愣:“什麼意思,年年小姐?”
“葉瑾年,你是在故意挖苦我嗎?”聽到這個稱呼,少女的臉上一變,瞪著葉瑾年,眼裏簇著花火。
“當然不是。”葉瑾年無辜的搖頭,“我還以為是你在故意挖苦我。”
明知道她的餐飲裏加了什麼卻來故意挑釁,到底是個孩子,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你…”少女一哽,冷哼聲看著葉瑾年,忽然附在她耳邊:“你最好不要惹我,因為隻有我才知道怎麼離開這幢別墅。”
說完,少女狠狠的瞪著葉瑾年:“我不管你是不是裝傻,總之夫人不在的時候,我叫琳達,才沒興趣永遠做你的蘀身!”
說完,少女轉身跑著離開。身後,葉瑾年怔怔得看著她的背影,腦中亂成一片。
*
從那天起,葉瑾年整整一周都沒有再離開房間,琳達以為是自己告訴她的事情刺激到了葉瑾年,還特意跑到她房間裏冷嘲熱諷了幾回,但葉瑾年實在平淡的回應讓她覺得索然無味,後來就不再去了。
午餐,葉瑾年仍舊是在房間裏吃,小梅站在旁邊,眼睛不錯神的盯著葉瑾年快速的將飯菜吃下,然後鑽進被子裏午睡。
小梅皺眉,似乎葉小姐最近吃飯的速度快了好多,而且脾氣也變得不大好,總是嫌自己收拾的慢,說打擾到她休息,就像現在這樣。
“快點出去吧,我很困,不想有人打擾。”
“是。”小梅點點頭,端著餐盤走出去。
門剛剛關和,葉瑾年就快速從床上跳下來直奔洗手間,將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出去。
劇烈的嘔吐讓葉瑾年有些直不起身,除了她自己的刻意,身體也不斷作著反應,直到胃裏空空的,仍舊還在幹嘔著。
許久,葉瑾年站起來洗臉收拾幹淨,疲憊的回到床上躺好,眼淚流了下來。
她懷孕了。
酒店那一夜,她有了邵司佑的孩子。
可是,卻是在這樣的環境下。
她不能確定洛爾斯抓她的目的是什麼,孩子的事她也不敢貿然被人發現。但每天的食物裏都被人下了藥,這無疑會傷害到胎兒的成長,所以她隻好每次吃過之後再快速的吐掉。
琳達告訴她晚姨跟她的關係,她的確很難接受,但她不信任琳達,也就不會完全相信她的話。但這無疑是一個可以不去樓下跟他們一起吃飯的好理由,也方便了她每次將食物吐出去。
躺了一會兒,睡意漸漸的湧上來,剛來這裏的時候,葉瑾年常常會靜靜的坐在窗前,看著一輪清月從對麵的山穹中升起,在雪地上灑下皎白的銀霜,直到那雪光被朝陽的光輝蘀代,但自從有了孩子,就變得很容易睡著。
門口傳來輕微的聲音,葉瑾年知道來的是誰,漸濃的睡意也退了幾分。
腳步聲停在床邊,一雙纖細的手輕輕推著她的肩膀。
“葉小姐,請醒一醒。”
葉瑾年緩緩睜開眼,看清楚床邊捧著一杯牛奶的小梅,伸手接過來:“謝謝。”
“葉小姐,你的臉色不太好,最近也瘦了不少,需不需要我幫您請醫生來看看。”小梅有些擔心的說道。
“不用了,我最近睡得不好,相信沒有人會在被關起來的時候吃睡照舊的。”葉瑾年淡淡的開口,眼裏帶著明顯的諷刺跟不耐煩:“行了,你可以走了。”
“是。”小梅答應著離開。
背後,葉瑾年小口的喝著牛奶,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眼神複雜。
飯後她會讓小梅端牛奶過來,她可以不吃,孩子卻受不了,小梅以為她已經吃過加了藥的飯菜,接下來的牛奶就會很安全。但隻是牛奶又怎麼夠,她偶爾還是要吃一些加了佐料的飯菜的。
已經兩個多月過去,司佑那邊情況一定很糟,她被困在這裏無法聯係他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還有孩子。
可是,這件事又能瞞住洛爾斯多久。
擔心歸擔心,葉瑾年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葉瑾年,你懷孕了?”
就在幾天後的晚上,葉瑾年吃過晚餐在洗手間裏吐的時候,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熟悉又尖銳的聲音在背後傳來。
葉瑾年心裏苦笑,在洗手台上簡單的處理好自己,確定自己不那麼狼狽才緩緩轉過身去,看著那個身形纖細,被驚訝跟怒火扭曲了柔弱氣質的女人,輕輕綻開一絲笑:
“好久不見了……楚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