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後,實在無法形容心中的感受。
殷華狂妄,處處觸怒允王,完全沒有尊卑。這麼快,王就已經動了殺掉永除後患的心思,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眼前的人是皇帝,他方才用棋,仿佛在說明自己的布局。他在說,萬事俱備,隻欠她這一個東風。
她幾乎要脫口而出一個好字。
但是。
對,凡事最怕“但是”這兩個字。她還沒忘,和殷華最近的一次照麵。
就是那次,他對她說了他對權力的**。
他還說了一句話。他說,任何事都可以做。
如果不怕……不怕再成為他的棋子……
他沒有讓任何人告訴她,身為月姬,今日應該被接到耀月殿。
他走的那麼突然。突然地那麼沒有防備,仿佛故意留著空隙,等著允王在這個時候找來。
如果昨日殷玖沒有來,她根本不會知道他要離開!
莫非她接受允王的提議,成為他的同謀,也是殷華計謀的一環?殷華已經挖好陷阱,等著她跳進去嗎?
不!
卿月一下子離了板凳,站起來。
允王皺了皺眉頭。
卿月咬緊嘴唇,竟然盈盈跪下。她的頭埋下,“請陛下恕罪!”
她無法預料自己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
但她不能!她不願再掉進殷華的陷阱。她寧可死,也不想讓殷華如願以償!她絕不!
四周一片死寂。
這是無聲的折磨。每一秒的流逝,卿月都覺得她像在懸崖上慢慢後退,岌岌可危。
腿快要跪到發麻。頭上傳來允王幽幽的聲音,“夫人果然賢良淑德,忠誠於夫。”
“夫人請起。”
聲音裏,聽不出他有半點動氣。
他仍坐地挺拔端正,目光平穩,眉頭舒緩,隻是全身圍繞著一股煞氣,叫人害怕。
突然把眼睛閉了起來。手指屈起,在棋盤上敲擊著,兩快三慢。咚咚的聲音格外洪亮。
這敲擊聲,像訊息一般。遠處的築龍衛迅速圍了過來,立在允王背後。
卿月有不好的預感。
允王道,“夫人可知道,為什麼寡人那麼明目張膽請你到這兒?”
卿月搖搖頭。
“兵家,最怕的就是賭性,隻押一方。所以寡人給了自己兩個選擇。”
允王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卿月,那灼灼目光,如箭刺在卿月的身上、心上。
“你是月華國的月姬,這時滿月的夜晚,理當在宮中洗塵,為國祈福。這幾日,你既可以在宮中慢慢商謀‘大事’,又可以在回府時,繼續坦然地做你的將軍夫人——寡人的內應。”
“但寡人萬想不到你會拒絕的。”允王頓了頓,“寡人的屬下彙報,夫人可是對殷將軍有所不滿啊……也許,事實真如傳言所說,你們夫妻的感情,堅不可摧?”
卿月心裏一沉。他的屬下說的沒錯,他們之間的仇恨,豈是一兩字能說清楚的。可這事情,又是何時泄露出來的?
“但是,好在,寡人還有第二個選擇。”他沉沉說道,緩慢有力,仿佛故意讓一股危險的氣息遊離在空氣中,越漫越濃。
“既然寡人是要破釜沉舟的,就絕不會在乎明目張膽。”
“夫人可知道,寡人,為什麼要在**約見你?”
卿月又搖了搖頭。對於他的發問,她的緊張溢於言表。
“嗬……寡人是在想,夫人應該對此地很熟悉。”
卿月一愣。他想…說什麼?
“若能故地重遊,或者……將故事重做,重新體驗一番當時的樂趣,也未嚐不可。”
當時的樂趣?
囚禁在屋子裏,兩年不見天日?
是那個故“地”嗎?是那個故“事”嗎?
“不要!”卿月下意識地反抗道。
卿月不由得向後退了退。眼前的男人盯著她,如同在盯一個獵物。
她轉身就跨出步伐,哪知自己膽戰心驚,步子已經不穩,身體搖搖欲墜。
況且,現實哪容她逃跑。築龍衛追上來,架起早已腿軟的她。她無力地掙紮著,在高大的侍衛麵前,她是如此的渺小而孱弱。
“不!”
若是剛才,她尚可強裝鎮定,但是現在,徒留沉厚的恐懼。
在她失去意識前,隻感覺允王陰鷙的目光,一直看著她。
卿月被丟進一間老舊的屋子裏。
就像一個盲人,她可能早已習慣了黑夜。但如果給了她幾日的光明,再重回黑暗時,她會煩躁,會恐懼,會崩潰。
現在她忍住所有的情緒,忍住不哭,不叫,不瘋狂。
她被喂了藥,渾身隻有一絲力氣,足夠呼吸,卻不夠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