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就這麼過去,有驚無險。
侍女點燃暖爐,卿月靜靜地坐在軟榻上,看著窗外的雪花。一片又一片,灑落在天地間。
殷華還未回來,殷瑨也不動聲色,她就變得無事可做。她一直都是這樣被動的,被別人算計著,利用著……除了小玖,她實在沒有別的真心相待之人。
她想著,忽然覺得有些困。此時據午時還有些時間,不如小憩一會。
夢裏是最好的幻境。黑暗中,所有的一切都化為虛無。
她仿佛觸摸到水的濕潤。一點一點地,正將她包裹起來。這水讓她發自內心地感到安心,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一般。她舒服地睜開眼睛。
一團氤氳的霧氣,浮在眼前。她覺得非常熟悉,伸出手,輕輕地撥開它。
聲音越過模糊的水汽,先行傳來,“你說你不是瑞?”一個甜美的女聲,含著訝異。
還有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道,“我不是。”
卿月閉上眼睛,再睜開,視線清晰起來。
環顧四周,這裏,居然仍是那片梅花林。花香撲鼻,幾株梅花肆意地開在一旁,風起,落下點點的嬌媚。
少女穿著一身月牙白的長衫,胸前已沒了血痕。長發束起,流瀉在背後。潔白的臉龐上,綴著一雙動人的藍色眼眸。
而少年,一身黑色,英挺俊朗,眼神柔和。
眼前的兩人,是殷華和梅夫人。
她的內心異常平靜。她不假思索地邁步走了過去,毫不遮掩身形和腳步聲。如從前一樣,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離他們很近,近的可以仔仔細細觀察兩人的表情和語氣。
殷華淡淡地說,“你總說我是瑞……可瑞到底是誰呢?”
卿月聽他淡然的口吻,再一看,他的手裏握著劍,卻並不是禍。
這一定是原本的,或許是真正的殷華。卿月不由地心頭一跳。
“瑞是……”梅夫人忽然噤聲,嘟囔了一句,“你也不必知道。”
“你若是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你尋他。”
梅夫人瞪著殷華的臉,看了一會,向前逼近一步,大聲說,“你說你不是瑞,可你為什麼和他長著同一張臉?”
殷華也有些發愣,“他和我長得一樣?”
“對!你……”梅夫人想起什麼,伸手指著他,“你莫不是什麼煩人的小鬼,竊了瑞的凡身……你想做什麼壞事?”
殷華無奈地搖搖頭。
“你還裝!”梅夫人有些生氣,忽然以驚人的速度抓住殷華的手腕,扯向半空,緊緊握住,“我就來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
殷華也不生氣,就這麼任她捏著。
過了好一會,梅夫人隻管緊閉雙眼,可是眉頭卻越鎖越緊。
終於,她睜開眼,神色頗為複雜地放下手勁,“怎麼回事?你竟真的隻是一個凡人……”
殷華笑笑,正待說話,那人卻先一步叫起來,“那……那麼瑞,在哪裏?”
“我找了他好久好久,一直找一直找,他卻怎麼也不肯出現……難道……他真的已經……”她說到這裏,已是眼眶發紅,淚水滑落麵龐。
“我才不信!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低喃,淚水越流越多。
卿月恍惚中看見殷華伸出手,似是幫她拭淚,嘴唇微動,說了什麼,卻再也聽不真切。
水,又是水。聚成薄紗般的霧氣,圍住了她。她似已經習慣,閉上眼,不再抗拒。清楚的知道周圍的一切逐漸暗淡,退回黑暗。
再睜開眼,已是現實。
不知睡了多久。卿月坐起身來,頭腦有些渾濁,像是做夢費勁了力氣。可她還清晰地記得方才的情形。
說起來,她已經做過太多的夢。可她什麼時候竟有了這種能力呢?好似可以從夢裏,找到她想要的真實。
方才的夢……給了她線索,也給了她更多新的疑惑。
梅夫人大概也並非凡人。而她苦苦尋找的瑞……會是誰呢?
她冥冥中好似明白了什麼,又好似仍一團霧水。隻知這一個又一個的疑惑串聯起來,或許就可以得到命運的答案。
瑞……這個名字,奇怪,竟有些莫名的熟悉。在哪裏聽過嗎?
卿月拚命回想,正陷入苦惱,忽然門簾拂動,鑽入一個不安分的人,打斷了她的思緒。
那人漂亮地笑著,“母親大人,你在做什麼?”
是小玖。她暫且先放下那些胡思亂想,拉緊了被子,佯怒道,“你怎麼又這麼隨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