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元年(1851年)五月十五日,己醜,不宜遠行。5Ccc.NET
這是兆華回到清朝的第二天,照例早起,到欽安殿上香求雨。求雨時間不長,完後吃早飯。早膳用畢,兆華便開始了這一天中最重要的事件,禦門聽政。
乾清宮正大光明殿上,兆華端坐其中。群臣們山呼萬歲之後,兆華便開始登台表演他昨天精心準備的節目了。“諸位愛卿知道朕為何今日要臨朝議事嗎?”群臣麵麵相覷,兆華稍微一頓說道:“禮部右侍郎曾國藩何在。”
“微臣在。”
“這是你昨日的奏折,你就在這大殿之上念一遍,讓大家都聽聽。”
曾國藩拿到折子,雙手有點顫抖,不過很快回複了平靜。然後開始一字一句的念那道《敬呈聖德三端預防流弊疏》的折子。
“臣聞美德所在,常有一近似者為之混淆,若對此辨之不早,則流弊不可勝防。臣竊觀皇上生安之美德,約有三端,而三端之近似,亦各有流弊,不可不預防其漸,請為我皇上陳之。”大殿之上,曾國藩高聲念誦。
兩班文武聽到這裏,嚇得都一聲不敢吭。這曾國藩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上折子直接數落皇上的不是!兆華莫名其妙的要上大朝,群臣本來就覺得不對勁,此刻明白是衝著曾國藩來的,無不為他捏著一把汗。
“臣每於祭祀侍儀之頃,仰瞻皇上對越肅雍,跬步必謹,而尋常蒞事,亦推求精到,此敬慎之美德也,而辨之不早,其流弊為瑣碎,是不可不預防。人臣事君,禮儀固貴周詳,然苟非朝祭大典,難保一無疏失。自去歲以來,步趨失檢,廣林以小節被參。道旁叩頭,福濟、麟魁以小節被參。內廷接駕,明訓以微儀獲咎。都統暫署,惠豐以微儀獲咎。在皇上僅予譴罰,初無苟責之意。特恐臣下誤會風旨,或謹於小而反忽於大,且有謹其所不必謹者。行禮有儀注,古今通用之字也。
近來避皇上之嫌名乃改為‘行禮禮節’。朔望常服,既經臣部奏定矣,而去冬忽改為貂褂,禦門常服掛珠,既經臣部奏定矣,而初次忽改為補褂。我 看 書 齋以此等為尊君,皆於小者謹其所不必謹,則於國家之大計,必有疏漏而不暇深求者矣。夫所謂國家之大計,果安在哉?即如廣西一事,其大者在位置人才,次在其審度地利,又其次在慎重軍需。
今發往廣西人員不為不多,而位置之際未盡妥善。姚瑩年近七十曾立勳名,宜稍加以威望,令其參讚幕府,若泛泛差遣委用,則不能收其全力。嚴正基辦理糧台,而位卑則難資彈壓,權分則易牽掣。夫知之而不用與不知同;用之而不盡,與不用同。
諸將既多,亦宜分為三路,各有專責。中路專辦武宣大股,西路分辦泗鎮南太,東路分辦七府一州。至於地利之說,則欽差大臣宜駐紮橫州,乃可以策應三路。糧台宜專設梧州,銀米由湖南往者,暫屯桂林,以次而輸於梧。由廣東往者,暫屯肇慶,以次而輸於梧。則四方便於支應,而寇盜不能劫掠。……
又聞皇上萬幾之暇,頤情典籍;遊藝之末,亦法前賢;此好古之美德也,而辨之不細,其流弊徒尚文飾,亦不可不預防。自去歲求言以來,豈無一、二嘉謨至計,究其歸宿,大抵皆以‘無庸議’三字了之。間有特被獎許者,手詔以褒倭仁,未幾而疏之萬裏之外。優旨以答蘇廷魁,未幾而斥為亂道之流,是鮮察言之實意,徒飾納諫之虛文。……
臣又聞皇上娛神談遠,恭己自怡,曠然若有天下而不與焉者,此廣大之美德也。
然辨之不精,亦恐厭薄恒俗而長驕矜之氣,尤不可以不防。去歲求言之詔,本以‘用人’與‘行政’並舉。乃近來兩次諭旨皆曰:黜陟大權,朕自持之。在皇上之意,以為中無纖毫之私,則一章一服,皆若奏天以命德,初非自執自見,豈容臣下更參末議?而不知‘天視自民視,天聽自民聽’,國家設立科道,正民視民聽之所寄也。皇上偶舉一人,軍機大臣以為當,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臣等九卿以為當,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必科道百僚以為當,然後為國人皆曰賢。我 看 書 齋
黜陟者天子一人持之,是非者,天子與普天下人共之。宸衷無纖毫之私,可以謂之公,未可謂之明也。必國人皆曰賢,乃合天下之明以為明矣。古今人情不甚相遠,大率憨直者少,緘默者多。皇上再三繡之使言,尚且顧忌濡忍,不敢輕發。苟見皇上一言拒之,誰複肯幹犯天威。如禧恩之貪黷,曹履泰之汙鄙,前聞物論紛紛,久之,竟寂無彈章。安知非畏雷霆之威,而莫敢先發以取罪哉!自古之重直臣,非特使彼成名而已,蓋將借其藥石,以折人主驕侈之萌,培其風骨,養其威棱,以備有事折衝之用,所謂“疾風知勁草”也。……”(注一)
曾國藩就這樣底氣十足的一口氣念下來,兆華則麵色冷峻的聽著,盡管他聽不太懂這湘中官話。曾國藩念完後,還沒等兆華開口。慌得大學士祁俊藻忙出班叩首奏道:“曾國藩所奏狂悖,罪該萬死。但姑念他敢於冒死直諫者,原視皇上為堯舜之君。自古君聖臣直,懇求皇上寬恕他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