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念見梅恒的次數不太多,隻是略略知道。就算他們開始和梅道遠著手創立明德集團的時候,梅恒也不過是聚會名單上的一個名字罷了。印象裏,梅恒身材勻稱,比陳一凡高半頭,有些與少年模樣不符的穩重,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打聽“一凡姐最近看什麼書了”。劉念不傻,他大約知道梅道遠已經把陳一凡看成自家一分子,更知道梅恒嘴裏一口一個的“一凡姐”代表什麼,他也親眼見過陳一凡在商場裏為梅恒挑禮物時的糾結與緊張,他甚至從未期待自己可以擁有陳一凡。
陳一凡太棒了,滿足了他對同齡女性最好的期待,獨立、聰明、美麗、堅韌,劉念一直默默“追求”著她——他不敢說這是一種實質上的追求,他隻是靜靜待在她身邊,甚至不知道陳一凡對這一切了解多少——有一天,他實在忍不住了,他為自己幾年的懦弱而感到羞恥,偏偏那一天的陳一凡與他激烈地爭執著明德集團某項目的細節,他被迷住了。在會議室裏,他突然放下一切工作,用殘存的理智說:“一凡,我喜歡你,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嗎?”
陳一凡愣了一下,短暫地挪開目光,片刻,她說,可以的,劉念,謝謝你喜歡我。
此後無數的時間裏,劉念經常想起這句話,想起當時陳一凡身上的香水味,想起那張扔滿了策劃案的辦公桌,想起那天的太陽、雲彩,還有空氣裏清新劑的檸檬味。直到今天,直到劉念明確地意識到他和陳一凡不再有以後的今天,他仍然會為這句話感到一絲安慰。
至少他說了,至少他主動和世界建立了另一份聯係,至少……如果躺在停屍房裏的是他,他也確定,陳一凡會為他流淚、悲痛。
劉念很懷疑他的命運,他是不是隻能跟這個世界產生一種聯係:如果選擇了母親,就要承受父親離家出走的痛苦;如果注定要遇見陳一凡,就要承受失去母親的痛苦——他知道自己離徹底失去陳一凡不遠了,但他已經厭倦了命運無恥的安排——他的生命裏有沒有下一個人把他和這個世界捏合在一起,已經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