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陽主動把茶盅遞了過去。

“你下一步什麼打算?”梅道遠問。

柳青陽說他已經報了自考,打算一麵打工一麵讀出本科文憑,然後找份工作,努力掙錢,好好生活。梅道遠點點頭:“一凡呢?”

“嗨,我跟她不熟……”柳青陽別別扭扭地壓低了聲音,“我哪兒知道她今後想幹什麼啊……”

“我是說,你放棄她了嗎?”

柳青陽被嚇了一跳。他從來不知道梅道遠看他們能看得如此透徹,他隻當這是一個狡猾的愛玩的老頭罷了!他喝著茶,嘴裏十分苦澀:“我……我算了吧,我跟她不是一路人。”

“若你們能走到一條路上去呢?”

“您不是想撮合我倆吧?”柳青陽放下茶碗,“我不當小三,她和劉念……”他幾乎是情不自禁做出了一個嘲諷的表情,“……好著呢。”

梅道遠笑了。

柳青陽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衣服,站起來說:“梅先生,您要是弄相親這些……您……真不如我媽……那什麼,我就先走了。”

“我問你,柳青陽,你是梅恒嗎?”

柳青陽怔了怔:“當然不是啊!”

“你是柳青陽嗎?”

柳青陽半張著嘴,許久才回答:“……嗯……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

“就是……我實話實說吧,最近過得有點迷糊,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我和過去的我哪個比較真實——您應該早就摸過我的底吧,我家那點事,嗨……”

梅道遠示意他說下去。

“反正我是挺迷茫的。等我找到自己的定位,我就是柳青陽了。但一凡——”

梅道遠擺擺手:“你喜歡陳一凡。”這是一個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柳青陽幾乎不知道怎麼接話,梅道遠看著他微笑了,“我如果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和劉念公平決鬥,勝者擁有陳一凡,你覺得如何?”

“太惡心了!”柳青陽跳了起來,“什麼玩意兒啊!陳一凡是個人,怎麼能賭她呢?我就不懂你們搞房地產的這些人怎麼回事,老是欺負女人!”

梅道遠幾乎被他逗笑了,又因為這孩子天然正義地維護著喜歡的女孩的“人格尊嚴”而感動欣慰,向來很少承認失敗的他主動說自己失言了,並且把這個約定換成了“給你一個最大限度證明‘柳青陽配得上陳一凡’的機會”。

柳青陽欣然同意並接受了全部的“設定”,卻又在出門的時候悄悄回撤了兩步:“為什麼幫我追陳一凡啊?”

梅道遠收拾著茶具說:“你說呢?”

柳青陽以為又勾起了梅道遠對梅恒的思念,於是吐吐舌頭告辭了,但梅道遠的臉色卻瞬間沉了下來。他把倒扣在桌上的報紙翻了過來,經濟版頭條大照片就是明德的才子佳人,記者說,兩位年輕人已經請回了他們最信任的老師為明德翻盤,成敗在此一舉。梅道遠用毛筆圈出了“信任”二字,放聲大笑。

兩天後,出席完盛大發布會的梅道遠,時隔五年再次落座明德總裁辦公室,欣賞著對麵牆上的《千裏江山圖》。他對劉念親自撰寫的還在粉飾太平的報告嗤之以鼻,開局第一句話就把劉念罵得抬不起頭來:“明德隻有三條路可走:第一,等著四大集團大發善心,注入資金;第二,拱手交出理想國的全部樓盤;第三,和鼎力打官司到地老天荒,拖到明德徹底玩完為止——明德,活該這樣的下場。”然而當劉念屈尊問他資金來路的時候,梅道遠卻說他已經被地產行業掃地出門五年之久,身無長物,沒有一分現金用來盤活明德,他隻能貢獻一個計劃,但如果要實現這個計劃,他需要一個代理人。劉念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梅道遠隔著巨大的辦公桌要他再想一想,劉念說不用了。

梅道遠看著劉念試圖偷偷拉住陳一凡的手再說這句可能會讓他後悔終生的“不用了”,但陳一凡躲開了劉念的手指。梅道遠幾乎抑製不住自己的微笑,繼而提高聲音對門外說:“柳青陽,進來。”

劉念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