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春雨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眼眶發紅。她深呼吸了好幾次都無法穩定情緒,最後死死掐著自己的手腕,眼淚一滴一滴掉在陳秋風的辦公桌上。沒有安慰,也沒有哪怕一張紙巾,陳秋風端坐著等著她恢複平靜。她放肆地哭了一會兒,安靜地流光了所有失望和痛苦的淚水,最後終於能夠笑著抬起頭:“梅先生今天約見了劉念。”

陳秋風麵容冷了下來:“他行動了——不過,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梅道遠一分錢都拿不出來的。”

春雨怔了怔:“那明德的資金鏈……”

陳秋風又露出和藹的微笑:“是啊,他能怎麼辦呢?我所認識的梅道遠,就喜歡去做這種不現實的事,去幹這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大略知道他會給劉念出什麼主意。”他在手機上敲出文字,拿給春雨看。

春雨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

陳秋風擺擺手:“先別說不可能,以你的知識,這件事有哪三個難點?”

春雨想了想:“資金監管、風險承擔、利益分配。”

陳秋風滿意地點點頭:“資金監管,需要極其強大的控製力和執行力——這一點最不需要擔心,無論是梅道遠還是劉念,都可以在一夜之間組建一個能夠勝任的精英團隊。風險承擔……明德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沒有‘輸不起’的可能。但利益分配……”他搖了搖頭,“利益麵前,所有人都是賭徒。越豐厚的回報就代表越高的風險,但過高的利益會蒙蔽人們的眼睛,讓他們無視風險——你聽懂了嗎?”

春雨皺著眉點了點頭:“您是說,劉念和陳一凡訂婚,隻不過是梅道遠為理想國抬高回報的杠杆,是……是一個步驟而已……”

陳秋風輕輕拍了拍春雨的後背:“你的眼淚,不值得。”

春雨尷尬地勾了勾嘴角。

“你放心,隻要你繼續聽我的話,我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陳秋風說。

春雨有些驚訝,抬頭看向陳秋風,仿佛剛剛認識他不久。她知道這就是今天的結束語了,於是拿出一個小小的紙袋放在桌上。她知道陳秋風常年講課,腰和腿都不好,所以她總是買關節類的進口保健品帶過來——他舍不得自己買,春雨想著,她有義務買給他。陳秋風欣然接受了,送她到門口,囑咐她路上小心。春雨禮貌地欠欠身子:“老師再見。”

“以後,他不聽你講的事,我可以聽。”陳秋風說。

春雨當然知道那個他是誰。她忽然鼻子一酸,緊緊抱住了懷裏那個已經沒有休學申請書的空文件夾,手指繃得發白。

“你找我的時候,我從來都在吧?”陳秋風問她。

有學生從走廊經過,輕快地對他說“陳老師好”,他回以溫柔的笑。春雨的牙齒在口腔裏小幅度地打著架,最後,她說:“您一直在。”她快步離開,陳秋風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關上辦公室門的瞬間,陳秋風臉上所有溫和的樣子都褪去了。他從抽屜裏拿出那份休學申請,放進了碎紙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