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大廈的高層會議室裏,梅道遠、柳青陽、劉念、陳一凡環繞而坐,每一個人似乎都氣定神閑,但是總體氣氛卻劍拔弩張。劉念死死盯著柳青陽,柳青陽把印著明德LOGO的紙杯一會兒捏成三角形,一會兒捏成五角形。最後他不耐煩地看了劉念一眼:“我又不是人民幣,你盯著我我也不能給你弄出四十億來啊!”

劉念把目光轉向梅道遠:“梅先生就不要再拿我尋開心了吧?推手大賽辦過了,私人教學也搞過了,代理人也入駐了——”

梅道遠擺擺手:“——我確實沒有辦法,你問問他。”

柳青陽立刻高舉雙手投降:“求求你們放過我。真的。”

劉念歎了口氣,幾乎失去耐心。

柳青陽湊到梅道遠身邊,幾乎不動唇地悄悄問:“您不是真沒有錢吧?”

梅道遠朗聲回答:“當然沒錢。梅家莊幾間屋子,能夠理想國用嗎?”他笑著看著劉念,“我有沒有錢一點也不重要,換句話說,我沒錢,就代表明德一定也沒錢嗎?”

劉念怔了一下。

柳青陽忽然想起前幾天他閑來無事,借口“跟大師學推手”跑到梅家莊去,不過是想再探探和陳一凡相關的口風,結果梅道遠當真教了起來,不但把柳青陽累得半死不說,還逼他背了一大堆口訣,接下了無數“家庭作業”。柳青陽正要發誓再也不來的時候,梅道遠忽然轉了話題,問他最近給明德做了什麼工作。柳青陽心想您還真把我當大老總,表麵還是隻能客客氣氣地說他什麼也不會,什麼也幫不到明德,況且明德現在差著四十億,就算把他賣了也湊不出這麼多錢。梅道遠又轉了話題問剛才學了什麼,柳青陽一時間摸不準對方要幹嗎,遲疑了半天說:“站穩……然後借力……”梅道遠說:“做生意也是這樣,發力前立身要穩,總是指望著錢從其他地方來,不如想想,這個行業真正的基石在哪兒?”此時此刻,柳青陽忽然覺得他比劉念更懂一些事:他之前在工地上幹活的時候,所有人都羨慕“柳哥有房”。最開始他不理解沒房能怎樣,畢竟可以租房,直到後來一個搬水泥的年輕男孩說,沒房就沒有媳婦,沒有媳婦就沒有家,沒有家就是個孤魂野鬼,就是飄著的草,沒著落的——柳青陽不用去思考他們為什麼買不起房了,他不再是柳少,已經嚐過了差點為了幾萬元去玩命的辛酸,他知道這些人和明德的困境一樣——沒錢。

“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建議。”他說。

劉念怒視著他,在劉念看來,柳青陽這個活體就從來沒有成熟過,更別提他的建議了。

梅道遠倒是很開心:“我的代理人有建議,就是我的建議。”

陳一凡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柳青陽站起來清清嗓子:“你看,明德,沒錢蓋房,要買房的人,沒錢買房,同時明德最擅長的事就是蓋房,要買房的人最擅長的事就是買房,對吧?那不如你們一起幹唄!”他把紙杯在桌子上敲得咚咚響,“你們和四大合作,也是讓四大把錢先給你們,那群大屁——”他迅速捂住嘴看了陳一凡一眼,“對不起——那群老流氓又不真給錢,不如你們去和買房子的人合作啊?反正他們要把錢給你們買房子,不如讓他們先給錢,監督你們蓋房子,不就完了?”

劉念團了一個紙杯,飛扔過柳青陽頭頂:“眾籌?這種過家家一樣的銷售手段,虧你想得出來!”

陳一凡看著柳青陽,皺起眉頭,但柳青陽一點也不慌張,他看得出來,陳一凡現在不是為了剛才那句差點出口的髒話生氣,更不是因為他胡說八道,而是正在思考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柳青陽提的建議不錯。”梅道遠說,“和我想到一起去了。目前在地產市場選擇眾籌的案例都是體量極小的樓盤,像理想國這種地王級別的樓盤,全世界還沒有成功案例。明德既然要求一個出路,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一旦重生,你們又創造曆史了。”

劉念嘲諷一笑:“梅先生此時此刻要明德創造曆史,不妨說讓明德推倒大廈,從零重來。”

梅道遠微微一笑:“不但如此,你們也要從賬麵上的零重來。”

一直沒說話的陳一凡忍不住開口:“梅先生……我們現在什麼都沒有,而利益分配才是眾籌能否成功的執行關鍵,明德能提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