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先生……不會的。”陳一凡低聲說。
“如果呢?”陳秋風苦笑,“你會很難過,但是,你會理解他?”
陳一凡閉上眼睛,梅恒站在遙遠的黑暗裏,背著運動包,清脆地叫她“一凡姐”,使勁地向她揮手。她終於點了點頭。
“說到底,說到底,在你心裏,我還是不如老梅啊……我有時候真想問這是為什麼,你到底是誰的女兒。”
陳一凡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爸爸:“你從來沒有關心過我想要什麼,不,你從來沒有關心過任何別的人,你在乎的隻是別人是不是按照你的意思去生活和工作,當我試圖脫離你的控製時,你就歸咎於梅先生。”
她說的就是事實,陳秋風無法反駁,他搖了搖頭。陳一凡接著說:“就算我讓你失望了——這是你誤殺梅恒的理由?”
“你是真的恨我,為了外人,恨你爸爸。”陳秋風的眼神變得鋒利而冷漠,他盯著陳一凡。陳一凡深吸了一口氣,昂頭直視她爸爸的眼睛:“自從知道真相以來,我無數次幻想,如果你不是我父親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放下一切負擔,向你討一個公道!”
陳秋風看到她顫抖的嘴唇,就知道一切已經無可挽回,他冷笑:“所以這大概是我們父女今生最後一次聊天了,我問你,對你來說,我死了,是不是更好?”
陳一凡止不住地掉眼淚,她雙肩顫抖,隔了好幾秒鍾才終於回答:“殺人償命,我不能改變過去,也無法左右將來。”
陳秋風平靜地點了點頭,似乎了然,他站起來,不再看陳一凡,往病房裏走,剛到門口,人一趔趄,就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爸!”陳一凡下意識地一聲驚呼,她站起來衝了過去,陳秋風卻不讓她扶:“你走吧,從今以後,你自由了。”
路過的護士看到地上的鮮血,嚇得立刻開始呼叫急救醫生,同時不悅地推開陳一凡:“病人情況不穩定,你們家屬能不能注意點?”
陳一凡看著醫生和護士呼嘯而來,轉眼就把陳秋風推到治療室去了,她在門口站了片刻,眼淚不住地流,卻決然地轉過身,大步離開。
沒想到她剛下樓,就被提著一些食物和日用品回來的春雨和劉念堵在了大廳裏。春雨顯然已經接到了醫生的通知,見到陳一凡往外走,眼睛都紅了:“你根本沒資格做他女兒!”
陳一凡不悅地抬起頭看向她,淚痕未幹,怒道:“你以為我願意嗎?”
“他這個年紀,什麼都沒有了,你甚至不能體諒一下他的身體,一定要氣到他吐血嗎?”春雨咄咄逼人,大廳裏其他排隊的病人、家屬都開始頻頻注視這裏,甚至引起了保安們的警惕。
“你以為你是誰?我們家的事與你無關。”陳一凡冷冷地扔下一句,“就跟公司的事一樣。”
劉念本來一直拉著春雨,聽到陳一凡這麼說,心裏就像是被插了一把刀,對明德和陳一凡最後的眷戀似乎都被徹底切斷。他想,時至今日,他還有什麼舍不得的呢?他確實應該按陳秋風和四大集團的意思,親手毀了理想國和明德集團。
春雨的臉色也很難看,她一字一句:“我是誰不重要,你已經毀了明德,傷透了劉念,以後,請你也不要再來打擾教授了。”
說完,春雨拉著劉念就匆匆上樓,陳一凡在後麵叫她說清楚,她也完全不理。陳一凡疑惑地看著她和劉念的背影,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