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情緒激動的初櫻身影猛地僵住,眼淚順著臉頰肆意滑落,她聽到了太多讓自己無法接受的事情了,此時此刻竟連難過都不知道該怎麼表現了。
原來,他為自己做了這麼多。
可是,他為什麼就不願意提前告訴自己啊?
晚上,書房燈火已經明澈,夜南冥嘴唇泛紫,卻始終如白天一樣立在窗前,看著院子裏,卻沒人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
初櫻步履有些虛浮,站在門口,扶著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肚子,再看向夜南冥,幾次動了動喉嚨都沒能開口說話。
“出去吧。”
夜南冥早就察覺到了初櫻的到來,隻是她不說話,自己便可加裝不曾發現。
可是,心裏的難過卻不能騙人。
聽到他歎息般的聲音,初櫻紅著眼眶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步進去,每走一步,都覺得艱難無比。
“把藥喝了吧。”
她想他活下去,因為她還報了最後一絲希冀,希望那個殺害自己父母的人,不是他。
“不喝。”
夜南冥回答得幹脆,他若是不想喝,勸也無用。
“就算是為了我們的孩子。”
一句“我們的孩子”,讓原本冷意徹骨的夜南冥臉上所有寒冰瞬間融化,身形僵住,似是不敢相信初櫻說的話都是真的。
“你,說什麼?”
他沒有回頭,而是開口問道,初櫻甚至都可以明顯聽出他聲音裏的顫音。
夜南冥在他麵前怕是沒有哭過吧,那他哭的樣子,到底是什麼模樣呢?
初櫻苦笑一聲,他怕是永遠都不會哭吧。
一隻手撫著自己的肚子,“我們的孩子。”
她懷了他們的孩子,雖然她一度不想要這個孩子,也根本沒打算把他生下來,但是此時此刻,至少現在,她需要用孩子來讓夜南冥乖乖就診。
她恨他,恨之入骨,卻也愛他,愛之入骨。
隻見夜南冥緩緩轉過身,看著麵前滿臉淚痕的初櫻,現實驚喜的笑將起來,接著笑又慢慢變得僵硬,痛苦,不安,歡喜,所有情緒在他臉上輾轉交替。
動了動喉嚨,千言萬語隻化作一個動作,將她擁入懷中。
“小櫻,是真的嗎,我們有孩子了?”
初櫻笑得苦澀滿滿,“是真的。”
夜南冥,我們是真的有孩子了,可是,我也不會讓你得到他的。
“小櫻,小櫻……”
他激動的呼喊著她的名字,抱著他的手慢慢用力,似是要將她揉進骨血裏,喉嚨一熱,一口鮮血從嘴角溢出,可是他臉上的笑仍舊沒有散去。
他此時此刻的表現,完全是一副初次為父的喜悅。
初櫻任由他抱著,並沒有刻意去問什麼,好像因為孩子的到來,兩人便異常默契的和好了。
可是,哪裏有那麼容易?
夜南冥體內的毒是上官木離給解的,可是他也知道,他之所以中毒這麼深,是因為他將初櫻體內的毒都過渡給了自己。
但是他答應了,不告訴初櫻,所以,便不能食言。
初櫻這些日日都陪在他身邊,督促這他喝藥,他第一次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聽話,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一一依從。
兩人表麵上看上去,似是早已經和好如初了。
可是隻有初櫻自己知道,這道坎,怕是一輩子都過不去了。
冥婆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網,在黃泉客棧看到的生世,她一幕都不敢忘記。
上官木離治安好了夜南冥,也不著急回去,反倒是在晟州開起了藥房。
竹息很不明白自家少主為何突然要做出這樣的選擇,但是見他大有打算在此常住的趨勢,也不敢多問,隻得按照上官木離的吩咐一一去做了。
“少主怎的想到要在晟州呆上一段時間了?”
初櫻近來起色也好了許多,隻是每每上官木離給她把脈,總覺得她脈搏異常,想要仔細查清楚病症原因,又無從查找。
淡淡笑了笑,“一個人在山中請先久了,許久不曾沾染這人間煙火氣,便想在晟州住一陣子,也好體味體味這人世百態。”
其實,人世百態他早就看透了,之所以留下來,隻是不放心她罷了。
初櫻沒有去多想,上官木離的行為也沒有給她機會去多想。
他好似,對一切人與事,都是一樣的態度,區分不出好差。
可是日日跟在上官木離身邊的竹息卻是明白得很,自家少主對待初櫻,可是好得很,隻是從來不輕易表現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