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晚宴接近尾聲。

唐迦南在場內掃視了一圈,沒看到風萍的人影、方伯韜正和基金會主席把酒言歡,談笑風生。他沒找到風萍,倒把餘曼文和吳念真給招惹過來了,頓時被纏住脫不開身。

唐迦南一邊應付她們,一邊疑惑她是不是先走了。

雖然這樣做很失禮,但她這個人一向都不按牌理出牌,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

方伯韜也正奇怪,把兒子抓到角落裏問道:“君浩,你看到風萍了嗎?”

方君浩心裏憋氣,故意用非常誇張的語氣反問他老爹:“不是吧?您把女伴都弄丟了。”

方伯韜聞言把雙眼一瞪。

方君浩連忙改變態度,賠笑道:“沒準先走了。”

方伯韜納悶,“怎麼沒打招呼呢?不會出什麼事吧?”

“您太杞人憂天了,她能出什麼事?她不去禍害別人就謝天謝地了。哦,對了,我剛才看到那張支票的金額……”他忽然壓低聲音,湊近,“那麼一大筆錢,是從她的賬戶劃出來的吧?”

方伯韜勃然變色,怒道:“你敢小看你老爹?”

方君浩連忙斂容,低首垂眉道:“不敢!”

方伯韜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語音驀地轉為低沉,“錢,我雖然有,不過那麼一大筆,實在是氣魄驚人,不是你老爸的一貫作風啊。”

方君浩仰頭哈哈兩聲,心道:我就知道。然後父子倆一起轉身,各自找各自的女伴去了,哦不,方伯韜找的是女兒。

方君怡一見他就撒嬌:“爸爸,風萍姐姐呢。”

方伯韜不理她,瞥了一眼她身邊的Richard,沒好氣地說:“你眼裏還有爸爸嗎?”

方君怡搖著他的胳膊撒嬌,“當然啦,我早就想過來找你了,可我看你一直在和劉伯伯他們在聊天,怕打擾你們嘛……”

方伯韜又瞥了Richard一眼,酸氣衝天地想:你分明是和這小子黏到一處難解難分了。但礙於Richard在旁,他隻好說:“她走了。”

“啊?”

“啊什麼啊,快上車。嗯,那個,你……”方伯韜指Richard,“君怡不用你送了,你自己回去吧。”

Richard一臉無辜,“$#@#$……”

曲終人散之後,服務人員前來清場,發現有一位女士倒在偏廳的沙發上熟睡正香,於是趕緊上前將其喚醒。

風萍醒來,迷迷糊糊地站起來往外走,到衣帽間一看,自己來時的外套已經不見了。

她找來服務人員一問。

對方也微微變色,“是周小姐拿走了。她說,她是您的朋友,幫您拿一下衣服。”

風萍一聽,頓時就明白了,苦笑道:“我雖然認識她,但絕不是朋友。”

年輕的服務人物變了臉色,請她稍等一下,然後飛快跑去請示經理。

經理聽了情況,匆匆趕過來,微笑問道:“小姐貴姓?”

“免貴姓風。”

“風小姐,請問您的會員卡?”

“我不是會員。”

“那麼,風小姐的朋友是……?”

“方伯韜!”

這倒有些意外,竟然是時光酒店的方董。但方董為什麼沒有把她帶走呢,莫非她觸怒了方董?

“那麼你要不要給方董打個電話?”

“我問的是我的衣服,跟方董有什麼關係,”風萍懶得跟他打官腔,直截了當道:“我準備走了,但我的外套被周新竹拿走了。”

經理依舊保持微笑,“風小姐,請問是您親眼看到的嗎?”

風萍微微皺眉,“是你們服務人員說的。”

經理轉過頭來,看向剛才那個年輕女孩,微微眯著眼睛,壓低一個音調問道:“你看清楚了嗎?她的外套真是周小姐拿走的?”

那女孩倒也乖覺,眼見經理臉色不對,頓時懵懂起來,“嗯……我記得不太清楚……周小姐好像隻拿了她自己的衣服。”

經理立刻又追問一句:“那你還記不記得,這位風小姐到底有沒有穿外套來?”

要賴就要賴得徹底。他們可是高級會館,決不能發生丟失客人衣物這樣的事情,要怪就怪她不是會員,隻好委屈一下她了。

經理的如意算盤打得好,那女孩就好像的他肚裏的蛔蟲,配合得天衣無縫,“風小姐好像沒有穿外套來……”

經理冷下臉喝道:“什麼好像?到底有沒有?”

女孩立刻朗聲道:“沒有。”

這麼冷的天,居然有人不穿外套出門,除非那個人瘋了。

風萍本來也沒把一件衣服放在眼裏,可見他們倆這麼一唱一和的,心裏也忍不住冒火。怎奈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好暫不發作。

她忍著氣道:“那麼,麻煩你幫我叫輛車,我要回去了。”

經理微笑著說:“抱歉小姐,來我們這裏的客人非富即貴,從來都是車接車送的,我們從來沒有想過還要提供這項服務,真是不好意思了。”

總有一些女人,以為傍上了大款,便自認高人一等,把他們呼來喝去的,比正經的豪門千金事兒還多,今天總算可以出一口鳥氣了。

於是,風萍就在經理洋洋自得的目光中,以一種慷慨就義的姿態走出了會館。

此情此景,當真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

風萍像一片落葉般哆嗦著出了會館大門,四下一看,周圍連輛出租車也沒有,心裏那叫一個絕望啊。

但是,俗話說得好: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她冷成一團就要癱倒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風萍回頭一看,路燈下,唐迦南身著一件黑色大衣,正大步流星地走來。

此時此刻,他的出現不啻是雪中送炭。

風萍感激涕零,熱淚盈眶,不停地吸鼻子,咳咳,實在是天氣太冷,凍的。

這副模樣著實叫人心疼啊。

唐迦南忙不迭地脫下外套遞過去,風萍也忙不迭地將胳膊伸進袖口。

“你這是怎麼回事?”唐迦南問。

“一覺醒來,人都走光了,一群沒義氣的家夥。”

唐迦南不能置信,“你竟然在慈善晚宴上睡覺?”

風萍麵不改色,“反正又沒人注意我。”

“我……”

唐迦南本想說我一直在找你,話到嘴邊又咽下了。還好風萍被凍麻木了,也沒有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打著冷戰問道:“你怎麼還沒走?你的車呢?”

唐迦南麵無表情地說:“被銘瑄開回去了。”

卻不回答前一個問題,總不能說自己不死心故意挨到最後才走,然後終於老天開眼,被他看見她從裏麵出來了吧。

雖然英雄佐羅沒有騎馬來,但人能來已經很不錯了。

風萍裹著他那件沉甸甸的大衣,寒風還是很刁鑽地從底下灌了進去。

她瑟瑟發抖地看著他,“那怎麼辦?深更半夜的,肯定打不到車,我們走回去嗎?”

唐迦南的盔甲給她穿了,自己也凍得有些吃不消,提議道:“還可以跑回去的……”

“……你在講笑話嗎?”

“好笑嗎?”

“不好笑。”

“我剛剛給爾陽打了電話,他應該一會兒就到了。”

“那我們到會所裏等他吧?”

她真是沒骨氣啊沒骨氣。

唐迦南心想:要不讓你吃點兒苦頭,你恐怕根本不記得今晚英雄救美的人是誰,嘴上卻說:“不要緊,爾陽一會就來了。”

風萍不知道這個一會是多久,隻好等著。

唐迦南卻開始自言自語了,“天氣預報說,今夜零下好幾度呢。”

一會兒又說:“你看,地上都結冰了。”

一會兒再說:“老天,這風最少有六級。”

風萍本來就冷得牙齒打顫,兩腿發抖,聽了他這話更加抖得不行,風一吹一串清水鼻涕就流下來了。沒辦法,隻好用袖子抹,反正是別人的衣服。

唐迦南看她抹鼻涕,終於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種天氣,你不穿外套就出門嗎?”

風萍戰抖著回答他,“穿了,但被人拿走了。”

“有這種事?”唐迦南有些吃驚。

“是啊。”

“太惡劣了,我幫你投訴。”

“謝謝!”風萍冷得站不住腳。

唐迦南終於有些不忍心了,給出一個建議:“你不如蹲下來用衣服裹住膝蓋,也許會暖和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