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先生。”
“不會是拿我部下的生命去冒險吧?”
“還有我的生命呢!”捕鯨手冷冷地回答。
淩晨兩點左右,昨天夜裏的那個光源又出現在林肯號上風處五海裏的洋麵上,和先前一樣亮。雖然隔著那麼遠,雖然風聲和海水的聲音都很大,但是,它尾巴擊水的巨大響聲,甚至喘息的聲響依然清晰可辨。這條巨大的獨角鯨探出海麵呼吸,空氣進入肺部時,猶如蒸氣進入2000匹馬力機器的大汽缸那樣。
“唔,”我心想,“一條力量抵得上一個騎兵團的鯨魚,肯定是一條很特別的鯨魚!”
林肯號枕戈待旦,人人做好了戰鬥準備。沿舷牆已經安裝好捕鯨裝置。林肯號的二副命人給那些喇叭口短銃裝好彈藥,它們能夠把捕鯨箭發射到一海裏以外。他還下令給長槍裝上致命的開花彈。最強大的動物挨了開花彈也一命嗚呼。尼德·蘭正在埋頭磨他手中那把令鯨生畏的漁叉。
早晨六點,東方開始破曉,曙光初現的時候,獨角鯨的電光消失了。七點,天已大亮,可是濃密的晨霧大大降低了能見度,最上乘的望遠鏡也無法穿透濃霧。林肯號上,失望和懊惱的情緒油然而生。
我爬上艦艇後桅杆。一些軍官已經登上桅杆頂。
八點,洋麵上霧氣滾滾,晨霧漸漸散去。海麵越來越寬,天空也變得明朗起來。
忽然,尼德·蘭又像昨天夜裏那樣叫起來。
“它在那兒,在左舷後麵!”捕鯨手驚叫起來。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所指的方向。
在距離林肯號一海裏半的地方,一個長長的淺黑色軀體露出波濤,足有一米高。它的尾巴劇烈擺動,攪成一個巨大的旋渦。從來沒有見過哪種魚的尾巴能如此劇烈地拍打海水。它所過之處留下白浪滾滾的航跡,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
我們的驅逐艦靠近了鯨魚。我隨心所欲地觀察它。香農號和赫爾維蒂號船的報告有些誇大了它的體積,據我估計,它的長度隻有250英尺。至於它的寬度很難估計。但就我觀察,我覺得它比例非常協調,非常完美。
正當我在觀察這個龐然大物時,兩道水汽交融的射流從它的鼻孔噴薄而出,豎起了兩道足有40米高的水柱,它的呼吸方式把我深深地吸引住了。我最終得出結論,它屬於哺乳綱,單一豚魚亞綱,魚類,鯨魚目,……科。至此,我就無法再往下細分了。鯨魚目共分三科:長須鯨、抹香鯨和海豚,獨角鯨屬於最後一科。這些科包括好幾種屬,屬又分成種,種又分為變種。它應歸入哪個科、屬、種、變種,現在我還搞不清楚。但是,我相信,在上天和法拉格特艦長的幫助下,我會完善我的分類工作的。
全艦官兵都在焦急地等待著艦長的命令。艦長仔細觀察了這頭動物以後,派人叫來了輪機長。輪機長迅疾跑來。
“先生,”艦長問道,“蒸氣壓力夠嗎?”
“夠了,先生。”輪機長答道。
“好,加大火力,全速前進!”
這道命令得到了三聲歡呼。戰鬥的號角已經吹響。不一會兒工夫,林肯號艦上的兩根煙囪噴吐出滾滾濃煙,甲板隨著顫動。
林肯號在螺旋槳的猛力推進下向前疾駛,徑直向那頭海怪衝去。海怪聽任林肯號駛到100碼以內,仍不屑潛入水中,而隻是慢慢後退,同林肯號保持一定距離。
這樣的追逐持續了三刻鍾左右,林肯號沒能靠近那頭鯨。顯然,照這樣追法,林肯號永遠也追不上它。
法拉格特艦長勃然大怒,手撚著下巴上稠密的胡須。
“尼德·蘭呢?”他喊了一聲。
加拿大人奉命趕到。
“蘭師傅,”艦長問道,“您沒有改變主意,仍然建議我放出小艇嗎?”
“不必了,先生,”尼德·蘭回答說:“因為我們捉不到這家夥,除非它自願被擒。”
“那怎麼辦呢?”
“先生,如有可能,盡量開足馬力。我嗎,如蒙允許,我會爬到艏斜桅支索上。等我們的船靠近鯨魚時,我就將鯨叉投出去。”
“就這麼著,尼德,”法拉格特艦長回答說。“輪機長,”艦長喊道,“加大馬力!”
尼德·蘭爬到了艏斜桅支索上。爐火越燒越旺,螺旋槳每分鍾旋轉43轉,蒸氣從節氣閥溢出。測速儀被扔進了海裏,林肯號此時的船速到達了18.5海裏。
可是,這隻該死的動物也以每小時18.5海裏的速度移動。
一小時過去了,林肯號一直保持這樣的速度追趕,就是追趕不上這頭海怪!對於美國海軍最快的一艘戰艦來說,這是莫大的恥辱。憤怒的情緒在官兵中蔓延。水手們咒罵海怪,海怪卻對此不屑一顧。法拉格特艦長這會兒不光是撚他的胡須了,而是用牙齒在嚼胡須。
輪機長再次被叫到艦長的跟前。
“馬力開足了沒有?”艦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