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動中之動(2 / 3)

這兩個陌生人頭戴海獺皮貝雷帽,腳穿海豹皮靴,身上衣服是用一種特殊布料做成的。衣服雖然緊身,但卻又絲毫不妨礙他們的行動。

兩人中間個子高的那位——顯然是指揮官——他默默地仔細地打量了我們,但一言未發。然後,他轉過身去,與他的同伴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交談起來。這是一種響亮而又和婉的語言,發音抑揚頓挫。

另一個人則不停地點頭作答,並說了兩個或者三個我們完全聽不懂的詞。接著,他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直接詢問我。

我用純正的法語回答說,我一點都不懂他的話。不過,他似乎沒理解我的意思,此時場麵變得很尷尬。

“先生就講講我們的來曆。”龔賽伊對我說道,“這兩位先生興許能聽懂幾句!”

於是,我一五一十地重新開始講述我們的探險經過,連一個細節也沒有遺漏,而且盡可能地吐字清楚。我說出了我們的身份及姓名,後來還做了正式的介紹:阿羅納克斯教授;他的仆人龔賽伊;捕鯨手尼德·蘭師傅。

這個目光溫和、鎮靜的人極其認真地傾聽我講述,甚至彬彬有禮,溫文爾雅。不過,他臉上流露的表情,絲毫不能表明他聽懂了我敘述的故事。當我說完之後,他還是一言不發。

看來隻好用英語來試試嘍。我們或許可以用這種幾乎世界通用的語言來與他們溝通。我懂英語,還有德語,能夠流暢地閱讀,但講起來不夠準確。可眼下,無論如何要讓他們明白我們的意思。

“來,該輪到你了。”我對捕鯨手說道:“你來說吧,蘭師傅,把你肚子裏所裝的盎格魯—撒克遜人的那種最純正的英語全抖露出來吧!爭取比我走運!”

尼德·蘭沒有推讓,他把我剛才講過的故事又重複了一遍。我基本能夠聽懂。內容一樣,隻是表現形式不同而已。這位加拿大人受性格的驅使,講起話來手舞足蹈,十分生動。他強烈抗議他們無視人權,把他囚禁起來,質問他們依照什麼法律將他扣押起來,他援引人身保護法,威脅要控告非法監禁他的人。他來回走動,指手畫腳,高聲大叫。最後,他做了一個頗具表現力的手勢讓對方明白,我們快要餓死了。

這可是千真萬確,不過我們幾乎忘記了饑餓。

捕鯨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但並不比我更能讓對方明白他的意思。我們的造訪者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對此他驚愕萬分。顯然,他們既不懂阿拉戈[3]的語言,也不會法拉第[4]的語言。

在白白浪費了我們的語言資源以後,我覺得十分難堪,真不知該怎麼好。這時,龔賽伊向我自薦道:

“要是先生允許,我就用德語跟他們說。”

“怎麼,你會講德語?”我驚訝地問道。

“作為佛蘭德人當然會嘍,先生不會因此而不高興吧?”

“恰恰相反,我非常高興。說吧,小夥子。”

於是,龔賽伊便以平靜的語氣又一次把我們的來曆詳細地敘述了一遍。可是,雖然敘述者說得抑揚頓挫,委婉動聽,但德語也一樣沒能產生效果。

最後,迫於無奈,我不得不盡可能搜索早年學的、我還記得起的語言,我嚐試著用拉丁語講述我們的遭遇。西塞羅[5]一定會塞住耳朵,把我趕進廚房。不過,我還是應付了下來。結果,同樣是白費力氣。

最後一次嚐試仍然以失敗而告終。那兩個陌生人用我們聽不懂的的語言交談了幾句後,便退了出去。臨走時,他們甚至沒有向我們做出一個各國通行的安慰手勢。門又關上了。

“無恥!”尼德·蘭嚷道。這已經是他第20次發火了。“怎麼?我們跟他們這幫家夥講法語、英語、德語和拉丁語。可這些混蛋不屑應答,真沒教養!”

“尼德,別發火!”我勸怒不可遏的捕鯨手說,“發火是沒有用的。”

“可教授先生,您難道不知道,”我們這位易怒的同伴回答說,“我們完全有可能被餓死在這個鐵籠子裏?”

“唔!”龔賽伊說,“隻要理智點,我們還可以堅持很久!”

“兩位朋友,”我說道,“不要失望。我們目前的處境非常糟糕。你們得容我好好考慮考慮,先談談你們對這條船的船長和船員的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