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價值千萬的珍珠(2 / 3)

橫行霸道的節肢動物在植形動物中間,在水生植物的綠蔭底下肆無忌憚地來回穿行,特別是甲殼像圓角三角形的長齒螃蟹、這一帶海域特有的比格蟹、奇醜無比的單性蝦。另外一種我多次見到的、一樣醜陋的動物,那就是達爾文先生研究過的那種大螃蟹。這種螃蟹天生就有吃椰仁所必需的力氣,它能爬到岸邊的椰子樹上采摘椰子,然後把它從樹上扔下來摔裂,再用力大無比的螯把椰子剝開。在這一片清澈的海水裏,這種大蟹無比靈巧地四處奔波,而一種馬拉巴爾海岸常見的、無拘無束的螯類動物在搖晃的卵石之間緩慢地爬行。

七點時分,我們終於到達珠母沙,數以百萬計的珠母在這裏繁殖。這種珍貴的軟體動物附著在岩石上,褐色的足絲牢牢地把它們纏繞,使它們動彈不得。就這一點而言,它們還不及貽貝,起碼造物主沒有剝奪貽貝的行動自由。

這裏的珠母是一種雜色珠母,兩瓣貝殼基本對稱,厚實,呈圓形,外表粗糙。有幾隻雜色珠母貝殼呈葉層,上麵有一道道從頂部向四周輻射的淺綠色帶狀花紋,它們還比較年輕。另外一些珠母表麵粗糙、色澤發黑,年齡在十歲以上,最大的有15厘米寬。

尼摩艇長用手指著一大堆珠母給我看,我明白了,這裏真正是一個取之不盡的“珠礦”,大自然的創造力終究戰勝了人類的破壞本性。始終保持著這種本性的尼德·蘭正忙著往它斜背著的網兜裏塞非常美麗的珠母。

不過,我們不能停下,得跟上尼摩艇長。他似乎沿著隻有他自己認識的路徑直向前走著。地勢明顯上升,有時我舉起的胳膊會露出海麵。接著,珠母沙又急劇下降。我們常常要繞過高高的尖錐形礁石。在陰暗的凹處,一些巨大的甲殼動物支起它們長長的腳爪,猶如一輛輛戰車,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各種多須、藤須、卷須和環須爬蟲在我們的腳下爬行,無拘無束地伸展著它們的觸角和觸須。

此時,我們的麵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岩洞。洞口四周都是些形狀別致的岩石,岩石上爬滿了海底植物長長的藤蔓。起先,我覺得洞裏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陽光仿佛在洞穴裏逐漸暗淡下來,直至沒有丁點光亮。洞口隱隱約約的光亮隻不過是幾縷餘輝。

尼摩艇長走進了洞穴,我們也隨後跟了進去。我的眼睛很快適應了這相對的黑暗。我辨認出岩洞拱頂下隨意搭砌的頂石,由一根根猶如托斯卡納擎天柱一般矗立在寬大的花崗岩基礎上的天然石柱支撐著。我們這個不可理喻的向導為何要把我們帶入這個海底地下墓室的墓穴裏來呢?沒過多久,我就知道了一切。

從一個相當陡峭的斜坡上下來,我們的雙腳踩在一口像圓井的深潭裏。尼摩艇長停了下來,用手示意我們看一個我還沒有發現的東西。

那是一隻大得出奇的珠母,一隻龐大的硨磲,簡直是一口能容納一湖聖水的“聖水缸”,這口“缸”的直徑超過兩米,因此比鸚鵡螺號客廳裏的那隻珠母還要大。

我走近這隻與眾不同的軟體動物。它被足絲纏在一張花崗岩的“石桌”上,在洞穴寧靜的海水裏孤零零地發育、成長。我估計,這隻硨磲重達300公斤,而這樣一隻珠母至少能出15公斤重的肉。因此,必須有高康大[1]那樣的胃口,才可能一口氣吃下幾打這樣大的珠母。

尼摩艇長顯然早就知道這隻雙殼類軟體動物的存在,不是第一次來看它了。我想,他帶我們到這個地方來,無非是要讓我們見識見識這個自然奇物。但是,我錯了。尼摩艇長對這隻硨磲的現狀特別感興趣。

這隻軟體動物的兩瓣貝殼半開著。艇長走上前去,將匕首塞在硨磲的兩瓣貝殼之間,以阻止它們合攏,然後把形成硨磲外套膜邊緣的流蘇狀組織膜拉開。

我在珠母的葉狀肉褶裏見到一顆活動的珍珠,有椰子那麼大。珍珠形如圓球,晶瑩剔透,光彩照人,這可是一件無價的珍寶。我受好奇心的驅使,想用手摸摸它,掂掂它的重量。可是,尼摩艇長做了一個否定的動作製止了我,並且迅速把匕首抽了出來,硨磲的兩瓣貝殼隨即就合上了。

我馬上明白了尼摩艇長的用意。把珍珠藏在硨磲的外套膜底下,這樣就可以讓它在不被別人發現的情況下長大。每年,珍珠的表麵會增加一層新的珠母分泌物。隻有尼摩艇長一人知道在這個洞穴裏有一個大自然的奇妙果實在“成熟”之中。可以說,他是在養殖這隻珠母,為的是有朝一日把它陳列在自己的珍貴陳列室裏。甚至,尼摩艇長有可能依照中國人和印度人的養殖方法在生產珍珠,他把一塊玻璃或金屬物塞進了珠母的肉褶,讓它漸漸地被包裹上螺鈿質。總之,與我所見到過的珍珠和尼摩艇長收藏中與眾不同的珍珠相比,我估計,這顆珍珠至少值1000萬法郎。這是天然奇珍中的極品,而不是什麼華麗的首飾,因為我不知道哪個女人的耳朵能承受得起。

參觀完大硨磲,尼摩艇長離開了洞穴。我們在清澈見底的海水中,重新回到了珠母沙。采珠還沒有開始,這裏的海水還沒有被攪渾。

我們各自在海底閑逛,各人根據自己的興趣或停下來,或走得遠遠的。至於我嘛,我也絲毫不再為自己的想象力如此可笑地誇大的危險而擔心。珠母沙最高的地方明顯在接近海麵。很快,我的頭露出海麵有一米高。這時,龔賽伊趕了過來,把他的頭盔貼在我的頭盔上,並且擠眼向我致意。不過,這塊高地隻有幾托阿茲大,沒過一會兒,我們又回到了我們的天地。我想,我現在有權利這樣說。

十分鍾以後,尼摩艇長突然停了下來。我以為他要往回走。其實不然,他做了一個手勢,叫我們靠近他蹲在一個大坑裏,他的手指著水中的一團黑影。我仔細一看。離我五米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陰影,並且沉落到海底。遇到鯊魚的憂慮在我腦海裏閃過。可是我錯了。這次,我們還是沒有遇上這種海洋猛獸。

那是一個人影,一個活人,一個印度人,一個黑人,一個采珠人,當然是一個可憐的窮人。在收獲季節到來以前,他提早來采珠。我看見他的小船就停泊在離他頭頂幾英尺的海麵上。他接連地潛入水中,浮到水麵。他的所有工具就是用繩子拴在小船上的一塊圓錐形石頭。他把石塊夾在兩腿中間,以便快速下潛到海底。他下潛五米到達海底以後,急忙跪著將碰巧摸到的珠母裝入自己的網兜;然後就浮到水麵上來,把網兜裏的珠母倒在小船上;接著又把石塊拉上來,重複開始采珠作業。整個作業過程僅僅持續30秒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