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求方(1 / 2)

君婼抬頭說道:“來路上豫州徽州幹旱,地麵龜裂成紋,許多百姓捧著枯死的麥苗,跪在田地裏哭。”

其實百姓一邊哭一邊罵皇帝昏君,此話卻不能說,君婼看太後立目瞪了過來,又補充說道:“君婼以佛祖之名起誓,句句屬實。”

皇帝與太後,她勢必要得罪一個,想起路經旱地時的慘狀,她選擇實話實說。

眼看太後就要發難,君諾脖子一縮低了頭,皇帝唇角浮起很淡的笑意,言道:“明日登基大典,想來慶壽殿已然做好籌備。”

太後深吸一口氣:“祖製新君即位七後登基大典,皇帝恁地心急。”

皇帝笑了:“祖製不曾說過,若有人企圖篡位改立,該幾日後登基,是以臣擅自做主,改在明日,朝中幾位重臣無異議。”

確無異議,隻因皇帝此言一出,誰也不想冒著企圖篡位的罪名拖延新皇登基,人頭與祖製,自然先保住人頭再說。

太後心中一驚,儉太子暴薨後,她曾想著拖延冊封二皇子,等待三皇子成年,沒曾想先帝因傷心一病不起,這二皇子不知使出何等手段,竟順利冊封。先皇駕崩那夜,本想著對太子封鎖消息,不想先皇咽氣前一刻,他衝了進來,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

太後一聲哀歎,都怪自己體弱,多年臥病在床,竟連內宮也把控不住,眼下先保住國舅的官職要緊,遂言道:“就依皇帝所言,皇帝可定了年號?”

“天聖。”皇帝淡定答罷,舉箸夾菜。

啪得一聲,太後拿起麵前幾上銀箸,重重拍在幾案上,聲音失控有些尖利:“天聖?大言不慚,你置先帝於何處?”

皇帝慢條斯裏用幾湯匙石髓羹,方說道:“司天監說,天聖二字上承天地之靈,下秉江山之韻……”

又是啪得一聲,太後怒道:“司天監那些孽臣,從來都是見風使舵逢迎拍馬。”

皇帝叉一小塊素肉,朝著太後指了指:“太後娘娘向來奉司天監如神明,臣出生的時候,若非太後娘娘請來司天監測臣的時辰八字,臣怎會被送出宮去?”

太後語塞,好半天板著臉道:“是宸妃那個賤人攛掇。”

皇帝嚼幾口素肉:“登基大典後尊太後為上聖皇太後,德太妃為皇太後,太後娘娘以為如何?

太後沒說話,神色卻輕鬆許多,吩咐一聲布菜,尚食帶著眾宮女彎腰走進,皇帝擺擺手,銘恩又帶人退下,皇帝瞧著太後:“不過,胡國舅非撤職不可。”

太後麵容又整肅起來,硬聲說道:“無憑無據。”

皇帝搖頭:“來往奏折文書,被罷黜的官員,枯死的麥苗,都是鐵證,若是太後娘娘執意要眼見為實,可出宮往徽州一趟。”

皇帝說話多了,聲音更加嘶啞,若砂紙磨過鐵器,君婼按捺住要捂耳朵的衝動,等待太後繼續與皇帝唇槍舌劍。

不想太後住口不言,抿了唇倔強坐著,本就黃的臉上,又刻出幾絲皺紋,更見生硬。太後想的是,徽州有一處皇家行宮,皇帝這話,難不成是威脅老身?太後楞神間,皇帝吩咐一聲,外麵候著的人恭敬進來伺候,殿中人來人往,衝淡了僵硬肅冷。

太後豁然站起:“老身身子不適,先回宮去了。”

皇帝唇角一扯,眼眸中幾多嘲諷,起身一揖:“恭送太後。”

君婼忙跟著起身恭送,太後沒聽到一般,也不用女官攙扶,挺直了後背傲然出殿,君婼有些無措看著太後的背影,知道太後與母後是閨中密友,太後在她眼中便多幾分親切,卻轉眼得罪了太後,瞧也不瞧她一眼,可如何是好?

那邊皇帝說一聲公主且坐,君婼忙複坐下,僵坐著不曾舉箸,皇帝自顧用膳,約半盞茶功夫,皇帝放箸起身,繞過幾案,來到君婼麵前,君婼忙忙起身,皇帝探究看她一眼,別過臉說道:“朕還有事,公主慢用。

君婼行萬福禮稱妾遵命,皇帝點點頭,抬腳往殿外而去,君婼籲一口氣,坐下略略用了幾口,欲要起身離去,一抬頭嚇一跳,皇帝不知何時去而複返,站在殿門口看怪物一樣瞅著她,依然是探究的目光,君婼忙福身問道:“皇上可有吩咐?”

皇帝看著她似欲言又止,君婼別扭站著進退兩難,為難了一會兒鼓起勇氣開口:“妾用好了,這就告退。”

皇帝搖搖頭,說聲等等,君婼看向他,四目相觸,皇帝先躲開去,莫名說一句:“果真人靠衣裝。”

君婼心中喜悅,自己今日在紫宸殿情狀太過狼狽,不想夜宴上能挽回些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