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官(1 / 2)

皇帝慣獨處,厭惡許多人跟著,兩隊小黃門隻敢在陰影處徘徊,隨時等候召喚,就連銘恩也不敢跟得太近,隻隔著丈餘尾隨。

忽聽皇帝一聲喚,忙小跑步跟了上去,皇帝啞著聲音說道:“銘恩探聽得不實,這大昭公主並不傻。”

銘恩忙道:“小人沒說過公主傻呀,小人說的是貌美聰慧。”

皇帝哂笑:“大昭國子民說她貌美,她站在月下,月亮便羞得躲入雲層,她信以為真,夜裏從不出屋門,不是傻,難道是聰慧?”

銘恩歎口氣,自己說這掌故出來,重在言說公主之美,豈料皇上聽到的卻是傻,忙道:“道聽途說,也不見得是真。”

皇帝低笑一聲:“朕倒相信確有其事,她對自己的容貌十分自負,朕說人靠衣裝……”

說到這個,皇帝臉上略略有一些些赧然,其實自己是為了索要香方,當時不好說出口,脫口來了那麼一句,想自己這二十年,還沒有如此繞著圈子求過人,想做什麼放手去做,想要什麼就去要,不給就搶,今日倒是開了先河,威逼利誘,險些就低三下四了……

昂頭籲一口氣,將尷尬不適拋在腦後,接著說道:“朕說人靠衣裝,她就得意起來。”

銘恩小心翼翼試探:“小人覺得公主很美,乃是傾國傾城之姿。”

皇帝不說話,加快了腳步,傾國傾城?腫眼泡眯縫眼紅鼻頭,再想想今日靈前那一幕,皇帝搖頭吩咐道:“銘恩,傳旨意到沉香閣。”

君婼剛進閣,銘恩就攜旨意來了,聖旨開篇很有詩意,言說明窗延靜晝,默坐消塵緣,人之喜香,猶如蝶之戀花木之向陽,是以禦命特準君娘子於沉香閣中研香治香,以作調和身心隻用,切不可傷人害人,若犯,殺無赦。

君婼接旨叩謝,銘恩笑嘻嘻道:“小人替皇上另有一請,公主可有治喉疾的香丸?”

君婼未說話,鄭司讚含笑說道:“太醫院定有良方。”

銘恩搖頭:“太醫院的湯劑開了十幾服,均不見效。”

其實見效與否,他也不知,隻知道端到禦前,回頭銅盂就滿了,他婉言提醒,皇帝怒道:“苦比黃連,再多話,賞給你喝。”

君婼笑著遞過一個銀盒:“這個是我做的糖霜,加了薄荷青果羅漢果,常含口中可防喉疾。不過我非郎中,隻能防病不能醫病。”

鄭司讚急忙道:“皇上的藥自有太醫院定奪。”

君婼倒出一顆放入口中,笑道:“中貴人可放心?”

銘恩笑說放心,自己也拿一顆吞下,笑道:“沉香閣至垂拱殿,要兩刻,正好是欽定的試食時辰,小人告退了。”

鄭司讚看著銘恩背影,微蹙了眉頭,覺得這位公主莽撞,新皇含了那糖霜,若治愈喉疾便罷,若是無效,再或者加重了,豈不是自尋死路?

回過頭臉上含了笑:“皇上特意下旨準許君娘子治香,想來是與君娘子相談甚歡。”

君婼懶懶倚了美人榻,準備養足精神應付黃昏時的哭靈,聽到鄭司讚此話,扶額苦笑道:“皇上與太後娘娘商量明日登基大典的事。”

鄭司讚笑道:“太後娘娘可是有了尊號?”

君婼點頭:“不錯,太後娘娘很滿意。”

鄭司讚嗯了一聲,試探著問道:“可提起冊封皇後之事?”

看君婼搖頭,想想剛剛的聖旨,禦準君娘子在沉香閣治香,豈不是讓她日後長住這沉香閣?再想想她行事輕率魯莽,心下十分失望。

她求了尚儀引導太子妃禮儀,藏著一份私心,原想著將太子妃伺候好了,求太子妃留她在慶寧宮,慶寧宮與內宮不同,禮儀規矩鬆泛一些,她已經二十歲了,若太子妃高興,一兩年後放她出宮嫁人,她還能有後半輩子。

她不想象師傅一樣,不過三十多歲,兩鬢已染了青霜,還得強撐著掌管事務,雖有尚儀品階,說到底依然是宮中仆役,一輩子望到頭,老死宮中再無指望。

君婼不解鄭司讚為何憂心忡忡,笑說道:“赴宴前本想著求了皇上,讓鄭司讚日後就在沉香閣管事,可今日時機不合,隻好改日再說。”

鄭司讚心中嘀咕,若她還是太子妃,自己求之不得,可她如今境遇不明,自己不敢在她身上押寶,紫宸殿停靈還有二十四日,這段日子察言觀色,且看皇上如何待她,再做定奪。

當下跪倒在地磕頭道:“君娘子瞧得起奴婢,奴婢感激涕零,隻是師傅病痛纏身,奴婢想著這邊的差事了結後,便回到尚儀局侍奉師傅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