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2)

雨一直下到夜裏不曾停歇,隨行眾人在山門外紮了營,君婼與錦繡采月摘星住了玉瑾的小院,君婼製止妙嚴師太收拾東禪房,與眾人住了後罩房,本是放置雜物的房屋,因二十餘年無人居住,其中空無一物,錦繡帶著人很快收拾妥當。

君婼用過素齋安頓下來,坐在燈下仔細瞧著那卷經書,一日下來,一遍又一遍,已經看過三遍,淨明師太字裏行間隻是後悔,口口聲聲說玉瑾可憐,她從未走進過她的內心,自然不知她會想些什麼。

君婼越看越心酸,這樣的女子,連身邊的侍女都是女才子,她的內心該是怎樣豐富,可有人知她懂她過嗎?又或者,她並不需要任何人去懂,她隻是做自己想做的。

君婼托腮沉思,窗外雨聲不斷,曾想過冒雨回宮,卻總覺得這雨,是玉瑾在挽留她,玉瑾想讓皇上前來,她在心裏喚她玉瑾,而不是婆母,隻因心裏總覺得,她隻是畫像中的女子,青春美麗正當妙齡。

君婼等了許久,盼著皇上來,皇上來了,就算暫時不知真相,能瞧瞧母親呆過八年的地方,又怕皇上來,雨天路滑,外麵漆黑一團,若皇上前來,路途上可能平安無恙嗎?

眼看著已是亥時,錦繡笑說道:“皇上今日許是政務繁忙,也派了侍衛回去報信,都這時候了,恐怕不來了,皇後殿下一日勞神,早些歇下吧。”

君婼看著錦繡,玉瑾的事還未跟她說,一旦錦繡得知,定要出宮去的,心中實在不舍,想要多留她些日子。

君婼笑道:“皇上若來,銘恩也是要來的。”

錦繡低了頭,雙手緊緊交握,腕間古鐲反射著燭光,頓一下笑道:“奴婢多日沒見過銘都知了,有時候遇見,遠遠便避開。”

君婼心中一歎,上床就寢,燭火漸漸暗下來,君婼枕著雙手,撲閃著眼想著心思。

山門處百裏冒雨巡營,就見雨簾中遠遠來了一人一騎,衝過去阻攔,馬上的人喝一聲放肆,縱馬從他身旁疾馳而過,清冷的氣息迎麵而來又飛快而過,百裏愣愣看著罵馬上人的背影,皇上?為何夜裏冒雨前來?

又有一匹馬疾馳而來,看到百裏下馬拱手,正是銘恩。看百裏朝他身後看,擺手道:“別看了,沒人跟著了,我也是自作主張跟上來的,皇上今日忙,在垂拱殿接見禦史,都是出了名的硬骨頭,打發走天色已晚,這兒大雨滂沱的,都城內隻是薄陰天氣,皇上又到宣德樓上等著,許久不見人影,脾氣就上來了,擰眉巡視宣德門守衛,看那兒都不滿意,嚇得李千戶不停發抖,我也不敢求情,正僵著呢,皇後殿下派回的人帶了口信回去,才知道這邊在下雨。皇上牽了李千戶的馬,跨上馬背就衝上了禦街,我也牽馬就追,不過騎術差了皇上許多,一路沒追上,這會兒兩腿還打顫呢。”

百裏嗤了一聲:“就你?能騎著跟來已是不易。”

銘恩胸膛一挺,百裏搖頭道:“快去伺候皇上吧,明日有空再鬥嘴。”

銘恩說也是,百裏朝山門一指:“尼寺旁的小院裏。”

銘恩上馬拱拱手,來到小院門外下了馬,未進院門聽到皇後一迭聲嗔怪皇上:“這麼大的雨,還真的來了,來就來吧,也不披蓑衣戴鬥笠,侍衛也不帶一個,雨天路滑的,多讓人擔心,瞧瞧,濕成了這樣,再染了風寒……唉,堂堂皇上,孩子一般,我若是皇上,就坐了輿車,且走且行,困倦了還能睡一會,不管早晚,我總是要等著皇上的……”

聽不到皇上說話,隻有皇後絮叨著,又是心疼又是責怪,銘恩一探頭,皇上裹了薄被坐在廊下,皇後正為皇上擦頭發,皇上靠在皇後胸前,半斂著眼眸心滿意足得笑。

皇後絮叨著,突然停下蹲在皇上麵前,定定看著他,看著看著仰臉湊了過去,唇貼上他的唇,喃喃說道:“阿麟,是不是為了讓我心疼,故意折騰自己?”

銘恩忙縮回頭,一回頭暗影裏站著一人,手上托著的衣衫鞋襪遞了過來,指一指後罩西屋:“這裏地方小,我與采月摘星在東屋擠擠,你今夜睡西屋吧。”

銘恩伸手接過去,手碰到她的手指,慌忙避開,逃一般抱著衣裳進了西屋。

皇上抿一下唇,又張開含住她的,小聲道:“知道你會等,才急著趕路的,朕身強體壯,還怕淋雨趕路嗎?君婼絮叨著朕,朕聽著高興。”

君婼就笑,舌尖伸出來,眼角的餘光瞄見西廂,忙又縮回去,複起身為皇上擦拭半濕的烏發。

皇上身子向後靠她更緊了些,笑問道:“怎麼住了後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