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太是一路從村口跑回來的。
領著唐家人和彩禮,剛走到半道兒,突然就聽路過的大楊村人說。
說看見蔡桂賢和沈錦騎車往她家去了。
一聽‘沈錦’這兩個字,朱老太臉皮都抖了三抖。
也顧不上給唐家人帶路了,她是越想越慌,生怕出了啥岔子,趕忙倒騰著小短腿就往家裏跑。
緊趕慢趕,在進屋對上沈錦眼睛的一刹那。
她老太太心下一沉,暗道了聲不好。
沈錦那眼神跟要殺人似的,這還是回來晚了呀!
“嗬、嗬嗬,親家母和錦丫頭啥時候來的啊?要是早知道你們來,我今個兒就不出去了。”
心裏暗罵關水香這兒媳是一點都指望不上,待客都不會待,還會幹點啥?
殊不知,關水香不僅不會待客,她還會得罪人呢。
沈錦麵上雖帶笑,可眼裏的冷意卻是看得朱老太心慌:“朱姥姥,沒事,你回來的一點都不晚。”
這還是她第一次管朱老太叫‘朱姥姥’。
這親近稱呼剛叫出來,朱老太心裏更沒底了。
她下意識用眼神詢問自己兒媳婦,關水香給自己婆婆回了個‘放心,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表情。
不知怎的,兒媳的自信配上沈錦的冷笑,朱老太的心……反倒更沒著沒落的了。
“那個……錦丫頭,你餓不餓?”
“朱姥姥給你拿點吃的墊墊肚子咋樣?”
見自家婆婆剛回來還啥也不知道呢,上來頭一個就關心沈錦好不好。
這跟陰差陽錯打她臉有什麼區別?
她剛埋汰完沈錦,轉頭自家婆婆就對人家那麼好,這不拆她台呢嘛。
關水香一臉的不樂意:“娘,你對她這麼好幹啥?你不知道她剛才對草兒……”
“你閉嘴!”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讓她閉嘴就讓她閉嘴,關水香嘴是閉上了,可那眼睛裏,都快臊出淚花了。
沈錦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剛才罵自己的時候有多能耐。
嗬,不過是被自己婆婆喊了一嗓子,這就嫌丟人了?
這才哪到哪啊。
起身坐到蔡老太身邊,沈錦不緊不慢的從衣服兜裏拿出來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紙。
紙上龍飛鳳舞的不知道寫著什麼,可那用紅色印泥印上去的手印,倒是離得再遠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意識到沈錦掏出來的是她當初在國營飯店裏認下的欠條。
朱老太眼皮子一跳,看了眼周圍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約而同抻個脖子往紙上瞅的人。
……可不能讓這些人看清楚了那紙上寫的是啥!
又不是啥光彩事。
她老太太記得清清楚楚的,沈錦那破欠條寫得有多詳細。
明麵上,說是要討被沈草兒和唐守禮惡心到吃不下飯的精神損失費和那勞什子後續補身體的營養費。
可實際上,沈錦把沈草兒和唐守禮當初在國營飯店‘勾搭成奸’的細節,在欠條上寫得是明明白白的。
再配上她當初為了應付沈錦,咬牙認栽摁上去的手印。
人證物證俱在。
要是讓人看著了給宣揚出去,沈錦再憑著手裏的欠條張嘴胡咧咧,把話往難聽了說……
這個節骨眼,唐家人馬上就到,她剛才還看著唐守禮前丈母娘都跟著過來了。
假如讓那老虔婆恰巧知曉了草兒是咋勾搭上的唐守禮,想到後果……
一滴汗,從朱老太的臉邊,滑了下去。
她還想她家草兒長長久久的做科長夫人給‘娘家’摟好處呢。
可不能因著婚前壞了名聲,被老虔婆拿住話柄,日後在唐家抬不起頭。
“錦丫頭,咱有話好好說!”
朱老太也顧不上周圍人咋看她了,隻要沈錦不一言不合就亮欠條。
那就算逼著她把沈錦供起來,她老太太都沒個二話。
咋地得把今天糊弄過去再說。
“好說不了了。”沈錦把欠條放到她奶手裏。
蔡老太會意的攥緊欠條冷哼一聲:“親家母,你是不知道,你兒媳婦剛才有多厲害。”
“那是指著我們囡囡的鼻子罵啊,給我老太太都嚇不敢說話了,我要是說一句話,都能連帶著給我罵個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