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客廳裏的動靜,周老太跟做賊似的鬼鬼祟祟把門打開一條縫伸了個腦袋出來。
待看清楚果然是她女婿腳踢燒紙盆手劈木頭板,嘁哩喀喳平了鬧劇後,老太太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她是做好了準備晚上倆外孫子可能要鬧幺蛾子。
可她沒想到是鬧這一出啊!
一開始看見他倆在客廳裏燒紙錢,黑燈瞎火鬼哭狼嚎的,周老太是實實在在被嚇了一大跳。
可後來躲回到屋裏,回過味之後,老太太心裏就一個想法——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和唐守禮以及門口堵著的那些鄰居們誤會的一樣,周老太也以為唐誌揚哥倆燒紙錢捧牌位祭奠的是他們親媽。
可他們親媽是誰啊?
不就是周老太那‘福薄’早逝了的大女兒嘛!
所以在周老太看來,唐誌揚哥倆今晚上鬧的這一出簡直稱得上是殺人誅心。
想‘驚’的可不單單是她懷著孕的小女兒。
還有她這個老婆子啊!
當著她的麵哭她早逝的大女兒,小可憐似的對著牌位跟她大女兒訴苦,這不是給她老婆子上眼藥呢嘛?
不是臊她這個親姥姥呢嘛!
控訴。
這就是明晃晃的在控訴她這個親姥姥待他們‘薄’啊。
想通這些,老太太這心呐……就不是滋味。
她是有心靠攏小女兒,向小女兒賣好,但也不是說就不準備管外孫子了。
這麼多年的情分,她心還沒黑到那份上呢。
就是小女兒現在正在氣頭上,她不敢這時候撞槍口說讓小女兒放過幾個外孫子。
隻能說是先幫小女兒把這口氣出了,她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其實不是啥心硬的人。
別看嘴巴得理不饒人,但這陣子過去了也就翻篇了。
所以她想著,大外孫下鄉就下鄉吧,這個報名都報上了,她管不了,而且大外孫確實長歪了,下鄉好好鍛煉一下也挺好。
以後要是城裏有啥工作機會,那再調回來不就得了?
反正女婿是科長呢,還怕兒子找不著工作?
所以對於大外孫,周老太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插手,她也有心要給大外孫一個教訓。
省得半大小子就敢沒大沒小,跟她這個長輩耍脾氣摔凳子的。
就是沒吃過苦,不懂事。
至於二外孫,他現在天天去廠裏幹活,又苦又累,周老太不是不知道這是小女兒有心折騰人呢。
可誰讓後來女婿竟然陰差陽錯還得利了呢?
她看著心疼也沒辦法啊,女婿都同意了的事。
外孫子親爹都支持呢,她個當姥姥的總不好跳出來和女兒女婿對著幹。
好在現在再苦再累都隻是暫時的,這樣的日子不可能維持住多長時間。
畢竟外邊人都盯著呢,不可能說讓個廠領導家的孩子照一兩年的年頭白幹苦力。
這根本不可能。
所以周老太哪怕心疼,但仍舊沒啥可擔心的。
倆外孫子情況就是看似不好,但老太太心裏明鏡似的,沒啥大事。
上頭這倆大的尚且不用擔心,那就更別提最小的小外孫子了。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看著,能出多大的事兒?
是,她是現在沒事愛罵幾句小外孫,愛支使小外孫幹活。
可那不是因為但凡她多‘磋磨、磋磨’小外孫,她女兒就少打主意收拾小外孫嘛。
隻是幹點家務活,能有多累?
她老太太幹一輩子也沒說累死啊。
總比放任小外孫活得滋潤刺了小女兒的眼,再跟上頭兩個哥哥一樣被攆出去真吃苦來的強吧?
周老太心裏想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