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清晨,一上班,印刷廠裏工人們忙忙碌碌地搬卸著成捆的紙張材料,李秀蘭每一捆都在極為細致的請點、檢測,完全合格了才招呼人搬進庫房。
當然,她自己也力所能及地幫忙扛運點貨物。
“是陳師傅吧?你能過來看看嗎?”李秀蘭查看著一堆貨物,不由地緊蹙起了眉頭,招呼一旁正在卸貨的工人師傅過來。
“怎麼了?有啥事麼?”陳師傅訕訕地走了過來應聲道。
李秀蘭指著地上一捆捆的物資,用手中的卡尺比劃著,臉上的肌肉僵硬得像塊鐵:“我都說了很多次了,今個咋又是這麼個情況啊?你看看,你們送過來的白報紙尺寸怎麼都對不上,差著半公分呢,這要上了我們的機床肯定是要卡機器的,這我們可不能要。”
這個姓陳的師傅興許是剛入廠不久,對李秀蘭的秉性還不是很了解。眼看著自己一上午辛辛苦苦的成果就要付之東流,態度上就有點不情願了。
“哎呀,我說秀蘭同誌,幹事不能老是這麼較真啊,我們大老遠地搬上搬下容易嘛!上次送來的油光畫報紙,你說質量不行,我們也隻能給人家造紙廠退回去。折騰一次也就行了,你看看這些都是印刷報紙用的,不用那麼講究吧,差個一點兩點問題不大。”
李秀蘭斷然地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揚了揚手上的卡尺,不容置喙地說道:“不行,不行!差了就是差了,既然放我做這個倉庫質檢員,我就得為這個負責啊。你說行那不成,得尺子說了才算,趕緊搬上車退回去吧!”
陳師傅心頭有點火大,這樣情況一次兩次也就算了,三番五次地這麼折騰誰受到了啊。於是他衝著李秀蘭兩眼一翻,兩手一攤,一副愛咋咋地的模樣:“這事我管不了,我隻負責送貨,要是有什麼問題啊,你直接找人家造紙廠去,跟我說沒用。”
聽了這話,李秀蘭頓時鳳眼圓睜,耿著脖子說道:“你這態度可不對哦,讓我找造紙廠去?我犯得著麼!搞清楚,這可是你們的工作,我要幫你幹了,是不是你的工資也讓我領啊?”
陳師傅有點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啊東西已經拉來了,再讓我們拉回去可不行!”
“呀!”
李秀蘭這下也惹急眼了,小火苗蹭蹭地往上冒:“你這是跟我杠是吧?那行啊,貨是你們拉過來的,這質量不過關我也簽不了字,那你就放著吧!這活算你們白忙乎了,回頭造紙廠扣你們工資,也跟我沒啥關係!”
陳師傅這下可傻眼了,火急火燎地吼道:“唉唉唉,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呢!還能不能講理了?”
李秀蘭輕蔑地瞪了他一眼,手裏的尺子在對方的鼻前晃來晃去,毫不客氣地說道:“理在這呢,你跟他講吧!”
這個操蛋的婆娘,還沒完沒了了!
陳師傅被刺激得有點衝動,擼起袖子就準備開始對罵。關鍵時刻被旁邊的劉姓職工趕緊死死地拉著,邊解圍邊湊近腦袋勸解道。
“算了算了,你是不知道她,這婆姨潑辣著呢,她可是敢耿著脖子跟廠長論輸贏的人物,你在她麵前能討了好去?逼急了她能和你幹仗呢!”
“且!”陳師傅眼睛一翻,一副不信邪的模樣:“我一個大老爺們的還能怕她?”
劉姓師傅一臉的黑線,看了看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暗自腹誹著:你牛逼,你不怕,等你怕的時候已經晚了!
“你別不信啊,上次他們倉管的老陳,就是急眼了跟她吵了兩嘴,順帶憋不住罵了幾句人,硬是被她拿著掃把繞廠追了三圈。廠裏人都看著呢,一個大老爺們被修理的像隻喪家犬一樣,要多丟人有多丟人……嗯!你也想試試?”
陳師傅頓時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道:“真的假的?”
“別廢話了,走走走,說點好話,能對付過去就對付過去算了。”說完劉姓師傅將一臉質疑的陳師傅拉回到李秀蘭身旁,訕笑道:“秀蘭同誌,你看我們負責送貨確實也挺辛苦的,跑來跑去幾十裏路呢,要不您這次睜一眼閉一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