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
那所何偉國遺留下來的三居室內,杜婉玲獨自一人正忙活著做飯。偌大的房子裏,除了偶爾傳來一些鍋鏟的碰撞聲,再無雜音,顯得形單影單,或許她早已習慣了這種寂寥的氛圍。
“哐嘡”一聲,鍋鏟掉落在地,在空蕩的居室內久久回蕩。
滿目悲戚的何亦安,話音隻是開了個頭,聞聽噩耗的杜婉玲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反應,不言而明。
“秀蘭嫂子,你的命為何如此的多舛啊,剛剛才熬出點盼頭,就要跌落到如此的境地!”此刻的杜婉玲扶著灶台,已是五內俱崩,哀哀欲絕。身體不由自主地發出顫抖,似乎下一刻就要癱軟在地一樣,何亦安慌張地上前扶著她坐了下來。
怎能不悲戚?
半輩子相扶相持走過的姐妹,是在生死關前跌宕過來的情同手足,是用十年如一日苦熬出來的金蘭之契,它早已經成為一種不需語言去維係,卻又時時刻刻融入骨髓裏的執念。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即便是李秀蘭當年毅然決然的分道揚鑣,也沒讓杜婉玲心生怨懟。
她了解李秀蘭,她也愧對李秀蘭。
這種花開並蒂的姐妹深情,沒有得到善始善終的結局,對杜婉玲來說無疑是一大憾事。她和何亦安一樣,也在默默地等待著,期許這斷裂的琴弦還能有再續的一天。
可如今一切的等待已然成空,憾事注定要一生為伴了。
看著母親那張憔悴滄桑的麵容,在歲月流逝中被過多的煩憂愁苦所侵蝕,早已失去曾經清淨淡雅的風采。而此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悲愴噩耗無情的衝擊了一番,變得更加蒼顏白發、暗淡無光。
輕輕地摩挲著母親的手背,何亦安麵含愧色,喃喃地說道:“媽,我決定了,幹媽現在這個樣子,畢業了我就準備回甘泉去。”
杜婉玲是手指微顫,一陣沉寂後,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憂鬱地看著何亦安,詢問道:“你……你真決定了?”
“是!”
何亦安黯然地點點頭,兩邊都是難以離舍的母親,可李秀蘭更加亟待於自己的回歸。他忐忑地看了看杜婉玲,懇切地說道:“現在是他們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能得到幹媽的原諒,但至少我能付出我的力量,我不想留下遺憾。”
“哎!”
杜婉玲歎了口氣,落寞地垂下眉梢,眉宇間帶著幾分憂愁:“可是……可是你爸他是不會同意的。”
何亦安蹙了蹙眉,顯然對何偉國的態度沒做過多的考慮:“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爸讚同也好,反對也罷,回甘泉我勢在必行。”
“哎,這些年,你們兩父子因為這事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我擔心他因為你這種獨斷專行,又會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媽到時候真不知道該咋幫你了。”
杜婉玲抓著何亦安冰冷的手,猶豫了很久,才艱難地吐露道:“你不知道,我和你爸……哎!”
何亦安耷拉著腦袋,緊緊咬住唇邊,手心裏汗津津的一片淒冷,潸然道:“媽,我知道的,你和我爸早已經離婚了!”
“你!”
杜婉玲手指不由地顫抖著,臉色變得煞白起來,驚慌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兒子。
何亦安抬起頭來,一臉的愧色:“對不起,媽,我也是無意間看到了你們的離婚證的……我知道,爸是不想影響他的仕途才秘而不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