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隨著公交車戛然而至,車尾揚起一陣塵土,程江河背著用背包帶捆紮好的被褥,提著一個帆布袋輕巧地跳下了車。
展眼望去,眼前是一片片青中帶黃的麥田,隨風搖曳中如同波浪一般,莎莎作響。清風喚醒著萬物,荀暖的陽光下蟄伏一夜蟲鳥又活躍在了鄉間田野,不時傳來陣陣蟲鳴蛙叫,空氣中帶著一股鄉間特有的濕潤清香,讓人心曠神怡。
這裏便是距離甘泉市遠郊的西湖鄉了,也是甚合程江河心目中理想的鄉鎮,距離市區也就兩三個小時的車程,算是最近的距離了。
自己沒門路、沒背景,當然不可能一步到位留在市內的學校,與其奢望那些得不到的,不如選擇抓得著的。主動服從上麵的安排,反而能獲取一點點微薄的選擇權,去挑選一個相對離家近的鄉鎮,去擔任一名鄉村教師。
對於這樣的分配結果,程江河很坦然也很滿足。從最底層幹起有什麼大不了的,吃點苦受點累從來不是程家孩子叫屈的理由。任何時候都要憑本事吃飯,學而優則仕那也是以後的事情,好高騖遠的愚蠢做法絕對要不得。
程江河抖了抖肩後的行囊,邁起輕快的腳步,沿路向鄉民打聽著,摸索著來到甘泉西湖鄉中學。
90年代的鄉鎮學校,教育資源和硬件設施落後的一塌糊塗,也僅僅著眼於滿足基本的九年義務教育,讓那些祖祖輩輩麵朝黃土背朝天,整日裏在黃土窩窩裏刨食的適齡孩子有個受教育的機會。免得跟上輩人一樣,大字不識兩個,隻能無奈地束縛在貧瘠的土地上,延續他們既定而又悲催的命運。
說是中學,其實大多數都是小學和初中二合一的組成架構,算是一站式的教育體係。
甘泉本就是個典型農業城市,散布在周邊大大小小的鄉鎮數不勝數。也正如賀玉良所說的,鄉鎮一級的教育資源,尤其是師資力量極為短缺。
條件簡陋不說,關鍵是看不到太多的希望。
學生如此,老師亦是如此,很多老師是不想來,來了就想扭頭趕緊走。
站在西湖鄉中學的門前望過去,一堵一人多高的水泥圍牆將占地四五畝的校區圈圍起來,中間留道空隙,安裝上一個鏽跡斑斑的鐵柵欄,算是個防護的大門。
右側凸起的立柱上掛著個白板黑字的校名牌匾,幹裂的漆皮四處剝落,像是滄桑的老槐樹皮。左側的水泥牆上,也沒個像樣的櫥窗,到處貼滿了牛皮癬般的告示,淩亂的有些不忍直視。
直對大門的不遠處,一棟三麵連體,呈半包圍狀的二層樓房,很有文革時期的建築風格,看上去土不拉幾的,那是學校唯一的教學樓。
中間環抱著巴掌大的操場,地麵上用黑色的炭渣簡單鋪就,左右各豎著四個搖搖晃晃的籃球架,斑駁的球板上或多或少有幾個窟窿,再配上光禿禿的一個鐵環,算是給孩子們一個運動、集會的場地。
相鄰教學樓不遠處的一棟平房是師生們的集體食堂,背後兩排低矮的瓦房,則是教師們的單身宿舍了。
所有的設施一目了然,一眼就能看到底,這一切和程江河所預想的環境八九不離十。既然前期已經做了心理預測,身臨其境也就不會存在什麼失落的情緒。程江河掂了掂背包,臉上波瀾不驚向前走去。
操場上到處都是衣著樸素撒丫子瘋跑的學生,陣陣揚起的塵土彌漫在四周,再落到每個天真活潑的小臉上,卻絲毫都遮蓋不了他們該有的天真與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