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那個熟悉的土坯房前,轉頭看了看堆在門前雜亂寒磣的煤球堆,門框上掛著一幅髒兮兮的棉布簾,不少地方還帶著補丁,程江海的心頭一陣悲戚。
還好,透過門縫裏麵還亮著燈。他沒敢立馬敲門,懷裏像是揣著十五隻兔子,七上八下的。
駐足在門前,左右跺著碎步,嘴裏不停地嘟囔著,演練著一番見麵後的開場白。
“呃,包曉琪你好……呃,我看你身體不太好,我來給你送點藥……呸呸呸!這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呃,包曉琪,你還好吧,我來看看你,其實沒啥事……哎,這麼說也不對啊……”
“包曉琪,呃,謝謝你替我報警,哦,還有給我們作證,我就是想來謝謝你的……哎……這話說出來怎麼這麼慫啊!”
正當程江海百般無措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是聽到了門外的異動,包曉琪突然打開門,四目相對下,二人瞬間都愣住了。
稍作停頓,包曉琪緊鎖著眉頭,冷冷地問道:“是你!你又來幹什麼?”
程江海瞬間變成了結巴,一坨坨尷尬的紅暈衍生到了脖根,剛才演練的那幾句開場白隨即忘了個精光,磕磕巴巴地道:“我……我是來……我是來……”
包曉琪冷漠地放下門簾,腳步退回屋內,冷漠地道:“這裏不歡迎你,你趕緊走吧!”
說完包曉琪就要關門,程江海趕緊上前去抵住門,懇切地說道:“曉琪,我沒有惡意的,我就想來看看你,我們……我們能好好說會話嗎?”
包曉琪扭過頭去,不去搭理程江海:“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程江海頓時又結巴了起來:“我,我……我這個……”
“算了,你走吧!”
包曉琪再一次用力推了推門,想將程江海推出門外。
“對不起!”程江海突然開口道。
包曉琪驚詫地抬起頭來,秀美的臉頰顯出幾分錯愕:“你說什麼?”
程江海咬了咬牙,身體又往門裏擠了擠,滿臉愧疚地道:“曉琪,是我對不起你,你能讓我進去和你說幾句話嗎……”
誠懇的道歉似乎瞬間擊中了包曉琪的軟肋,讓她強撐著的拒絕軟化了下來,身子堪堪地讓開了道,心裏一陣陣地發顫,也像程江海那邊的吞吞吐吐起來:“你,你……進來吧。”
這是程江海第一次走進這個陰暗貧寒,可以說是家徒四壁的蝸居,再看看麵容青腫不堪、傷痕累累的包曉琪,程江海心裏五味雜陳、舉足無措。
此時的包曉琪卻突然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坐在殘破的沙發上,先給自個點了一根煙,然後翹起二郎腿,帶著濃濃的風塵之色,大咧咧地說道。
“自個找地方坐吧,我這也沒啥招待你的,抽煙嗎?”
“啊,不……我不會!”程江海擺著手,顫顫地對麵而坐。
包曉琪偷偷瞄了一眼那張難以忘卻的臉龐,指尖輕輕地顫抖著,強壓著心頭湧起的悲戚,表麵上卻裝出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譏笑道:“嗬嗬,是嗎?沒想到你還挺純的!”
看著對方吞雲吐霧的樣子,程江海心頭隱隱有些酸楚,猶豫地道:“你……你是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什麼時候?”
包曉琪發出一聲冰冷刺骨的笑聲:“嗬嗬,也許是在我爺爺奶奶死了的那一年,嗯,也許是在我一無所有,隻能靠低保過日子的時候,還是在沒飯吃,隻能跟著幾個混混流落街頭的那幾年,嗬嗬,我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