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常聽萱兒提起他。”想起君亦萱說起藍玄哥哥時崇拜的模樣,雲樂舒微微一笑,原來小丫頭心裏那少年將軍還有這麼一層青梅竹馬的情分呢。
君亦止又是調藍玄回京,又是封都護將軍,想來是要對其委以重任,藍家雖不如皇甫家勢大,卻也是滿門忠貞,以國為家,月前還在南境鎮壓過暴亂,此番擢升,亦合情理。
巧的是近來六部之中,有些官職出現了些變動,比如禮部、戶部皆有人員調動,雲樂舒隱隱覺得,君亦止開始伸出利爪了。
不知怎的,隻覺得他有些操之過急了。
“公主小時候總纏著都護大人要他教練武,大人不勝其擾,一句女子不便習武便打發了公主,公主為此生了好大的氣呢,還讓先帝將他貶到天邊去,說是再不想見到他。”
雲樂舒輕笑,怪道君亦萱能與自己處成姐妹,她以前也是這樣,惱羞成怒便借機報複的事情沒少做。
當年她設下陷阱欲作弄山腳獵戶家的小丫頭,被師兄發現後狠狠教訓了一頓,還被逼著去給那小丫頭道歉,氣得她跑去跟師父告狀。
結果就是雲湞被責罵了一頓,連晚飯都沒得吃。
始作俑者反而又心疼地藏著雞腿偷偷地去找他。
她當時還在心裏默默反省,再有不開眼的小丫頭罵她小狐狸精她也忍了,垂涎千尺地偷窺師兄她也隻當沒看見了。
自然,她是做不到的,這些年來,該吃的醋一點兒也沒少吃,該鬧的別扭一點兒也沒少鬧。
“後來呢?”
“將軍舉家奉命鎮守南境,很多年都未曾回來。”
“那萱兒豈不是哭成了淚人?”
“那會兒公主還小,鬧了幾日哭了幾日便也過去了。”
這藍玄好不容易回京,君亦萱那小丫頭八成是纏著他去了,怪道最近都不來承天殿找她說話了。
晚膳過後,雲樂舒一個人抱著腿坐在菡萏池邊發愣,入了冬月,夜裏越發的冷了,她犯著困,忽然被風吹得鼻尖作癢,打了個噴嚏。
“天冷了,怎麼能坐在風口呢,著了涼怎麼好?”
君亦止正入了殿來,就見雲樂舒坐著吹冷風還打了個噴嚏,微微蹙了眉。
雲樂舒剛轉過身,便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件輕袍,輕袍上還帶著恰好未散的溫度和清冽的佛手柑香。
被這樣的氣息穩穩包裹住,竟有幾分難以言表的溫溽。
“你回來了?”她懶懶地看他。
“嗯。”
女人小小的身軀倚在菡萏池邊,遠遠望去,像極了一隻被圈養在籠中的小獸,她極渺小,而這籠子足夠大,足以讓她察覺不到自己正被他牢牢困在這一方窄狹的天地裏。
君亦止愛極了這個天地——這個隻有他們二人的天地。
君亦止的目光勻落在雲樂舒身上,點點滴滴,再綻成萬端柔情,似要將她包裹起來。
在雲樂舒住進承天殿之後,他便發覺自己像是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東西,這種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卻讓他傾盡一切想去守護,正如此刻。
當他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到承天殿,看到的不再是冷冰冰的寢殿,而是一個溫暖的小巢,巢內還有個美麗又香軟的小獸等著他,真是......一種極特別的體驗。
她隨意說一句“你回來了?”他便覺得自己那顆冰冷孤寂的心開始散發出暖意。
他從未覺得一句簡單的話可以如此溫暖人心,讓人身處冬月卻觸到和煦春日,他癡戀,且愈發不可自拔。
君亦止輕聲吩咐宮人,“把屏風立起來。”
印雪隨即將沉香木鏤花屏風立起,冰冷的風透過屏風,再流過時就變暖了,屏風遮住了滿池的枯枝殘葉,雲樂舒目光從君亦止身上挪回來,麵前隻剩幾麵通頂的鏤花屏,一時就不知道該看向何處。
“一池殘葉有什麼好看的?”君亦止在她身旁坐下,低頭理了理鋪開的衣服下擺。
風吹得輕袍的絨毛領邊悠悠顫動,刮得雲樂舒的皮膚有些敏感發癢,她不自覺地縮縮脖頸,把袍子的絨毛領扯開了些。
“有些無聊而已。”雲樂舒怏怏地回,眸光也虛虛的,不真實。
本覺一年之約不過俯仰之間,可當她一個人呆在承天殿的時候,卻覺得如此難熬,若是把這時間勻出來追尋師兄,說不定很快便能與他團圓,她掰著手指頭數著日子,一遍遍地安撫自己,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