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亦止要把她關在宮裏,她偏不讓他如願,不能明修棧道她便暗度陳倉。

從承天殿離開,她忍著身上不適,避開宮人寫了封信,又小心翼翼地放進袖管到公主殿去找亦萱代為傳信。

昨夜那場噩夢已然為實,可她沒有時間再傷春悲秋,自怨自艾了。

師兄那頭已是急如星火。

那信是給君亦遠的,信中將她逃宮計劃大致表明,又請他替她備好接應之物,最後請他務必照顧好紫璃,若是可以,便將她納入府內,給個側室的名分,若將來君亦止因她逃宮之事牽連於她,也可因此豁免,但一切還要看紫璃的意思。

她揣著信,竟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片刻又搖了搖頭,她隻是想離開這裏而已,為什麼心虛?

就算她逃了,給他留下一個爛攤子,她也管不著了,是他先誆了她,她也已經付出代價,如何能怪她假意投敵、反將一軍?

她步履匆匆,一時不察竟撞上了人,兩聲悶哼不約而同響起。

她抬頭去看,才發現是李鈺春,而李鈺春卻反而彎下腰。

雲樂舒低頭,卻瞬間白了臉,那封信竟就掉在李鈺春腳下。

她伸手去撿,卻被李鈺春先行撿起,她慌忙去搶,李鈺春卻已經撕開了信封。

“還我!”雲樂舒驚呼。

李鈺春瞧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更是篤定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更快手地打開信紙略微看了一眼,被雲樂舒三兩下便將信搶了回去。

她瞠目結舌,一副看到了什麼驚天秘密的表情,指著雲樂舒蒼白的臉,震驚得連話都說不順溜,“你......你要逃宮?”

雲樂舒重新將信裝好,冷冷警告她,“不管你看到什麼,最好別說出去,否則我會讓你死。”

她語氣極差,李鈺春雖覺不快,卻沒心思與她計較,反而十分好奇,像她這樣盛寵不衰的女人,平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神氣得不得了,怎會想著要逃宮。

“逃”這個字眼叫她覺得稀奇,難不成她是為了雲湞?

若她真舍得為了雲湞將這通天富貴都拋下,她倒是能由衷地對她生出幾分欽佩之情。

李鈺春一想起她平日裏趾高氣揚的模樣,又馬上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貪慕虛榮的壞女人怎麼可能為了曾經的相好放棄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生活啊?

隻怕是因為五台山的事情,被嚇怕了吧?

“我自然是恨不得你趕緊滾啊,省得日日到我麵前礙眼,紅口白牙地埋汰人,我說出去做什麼?”她與雲樂舒鬥法,每一回都慘敗,心裏自是積了不少仇怨。

她巴不得雲樂舒真的逃之夭夭,最好以後再也別回宮,又怎會多事揭穿她。

她冷眼瞧著雲樂舒,要說絲毫未動惻隱之心是假的。

雲樂舒到底是個公認的美人,向來鮮豔得像六月裏的榴花似的,突然變得這樣枯槁憔悴,她心裏也覺得唏噓。

雲樂舒人雖可惡,卻也不至於要被人這樣糟踐。

她們一向不對付,雲樂舒怕她將此事抖摟出去,君亦止知道這件事之後,會喪心病狂地把她看管起來,這次恐怕要在承天殿裏外圍上個幾圈宮衛才罷了。

這麼想著,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片寒意。

“嗬,可不是嘛,你為了爭寵連合歡散都用上了,確實是恨不得我遠走高飛才對,我若順利離開,這宮中少了個眼中釘,你難道不開心?”雲樂舒嗤笑一聲,眼裏盡是鄙夷。

她旁敲側擊就是讓她明白自己若留在宮裏,於她而言弊多利少,她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不知此事。

從前的李鈺春雖然嬌橫無理,好歹光明磊落,追求師兄,便獻上重禮求之,喜歡她看上的東西便公然搶之,從不曾使陰招,她如今為了爭寵不擇手段,可見自己對她有多大的威脅。

李鈺春一聽她這話就懵了,茫然不解道,“你說什麼,什麼合歡散?合歡散是什麼東西?”

“難道昨夜君亦止酒裏的合歡散不是你下的?”雲樂舒隻當她是狡辯,更加不耐煩。

李鈺春還是毫無頭緒,朝她搖了搖頭,“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看君上回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那個什麼合歡散,是個什麼東西嘛,這我爹和我娘也沒有跟我囑咐過這個呀。”

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況且她又了解她,李鈺春被嬌養長大的,生性直率,最不會說謊隱瞞......

若不是她......

她怔了一瞬,腿腳突然無力,差點摔倒在地,李鈺春吃了一驚,忙虛扶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