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除夕出逃(二)(1 / 3)

越往永巷走,就越僻靜陰冷。

夜黑風高,不見明月,隻聞耳邊冷冽風聲,刺骨寒風刮得雲樂舒雙頰生疼,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雲樂舒攏緊了略顯單薄的衣領,忍不住倒抽了幾絲涼氣。

永巷自昭曆年間至今,已經廢棄十幾年。

破敗的永巷大門,門上的油漆因經年曝曬雨淋已經脫落,大門也因年久失修有些歪斜不穩。

雲樂舒輕輕一推,本就半掩著、未曾落鎖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她一個側身便溜了進去。

在這樣的冰冷夜裏,偶有宿雁哀鳴,伴有淒厲風聲,永巷又是烏黑無光,她有些惶惶然地舉著火折子。

微弱火光所照之處皆是殘破不堪,腳下雜草橫生,四處蛛網蒙塵。

她的心高高懸著,既害怕又逞強,想著雲湞溫柔和煕的臉,咬咬唇,直奔目的地而去。

所幸,永巷的布局直觀簡單,一直往前,穿過遍生雜草的中庭,就到了後庭。

後庭不過是一片空地,她匆匆走過,就來到君亦遠說的那條河邊,饒是她來踩過點,卻在這樣的漆黑夜色下有點摸不著北。

“左邊......第二棵樹......”她雙唇顫抖著,一張一合地喃喃自語。

幸好飲了吳治那盞酒,現在胸腔中還是暖的。

她深深地呼吸,凝重地看著左手邊第二棵根係發達的榕樹。

那榕樹雖至臘冬卻還是枝繁葉茂,露出水麵的軀幹枝椏與正常樹木並無不同,要不是君亦遠告訴她,她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有這麼一條出宮密道。

風吹得枝葉颯颯作響,夜空黯淡一片,卻依舊有暗夜的餘光灑在緩緩流動的河麵上,細碎的波光如同晨間的冰霜,泛著光。

她盯著那平緩的河麵,聽到了河水流動時發出的微弱聲響,隻覺得冷。

雲樂舒微微皺眉,杏眸微眯,努力把這山寒水冷的一幕當成奔向幸福前的一點小磨難,凍得僵硬的臉勉強地扯出一絲笑來。

仿佛隻要越過這條河,雲湞就會馬上出現在眼前一般。

師兄,我很快就來找你,而你,還會等我嗎?你真的忍心放棄我嗎?

本來堅若磐石的心卻有些隱隱顫動,如果沒有發生這麼多事,她又怎會質疑雲湞對他們這段感情的堅定不移。

前事已去,唯盼來生。

一想起雲湞那句決絕的話,她本被凍得慘白的臉又添了幾分沉重。

不可以!

她都還沒有向世俗低頭,他怎麼可以扔下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想把她丟下,他難道不知道這深宮後院,是她好不容易才掙脫開的,他怎麼就忍心把她留在這裏呢。

一定要與他當麵質問,把心裏話全都問一遍,否則她死不瞑目。

她如同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一腳踏進河邊的淺水中,徹骨的寒冷瞬間由腳心而起,灌入她的四肢百骸,她“嘶”的一聲抽氣,煞白的臉與女鬼無異。

冰冷的河水像是可怕的爬行毒蟲,順著布料緩緩爬上她的上身,她越來越顫抖的身體卻毫無逃避的意思,而是加快速度令自己沉下水中。

她的唇由於過度的用力已經咬出了血,鮮血來不及流下便已經凝結成斑駁的痕跡。

她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千年的冰窖中,就快要死去。

出宮!

她的心中隻餘這二字。

她深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隻要她再努力一點點,隻要她再堅持一下下。

趁著自己的身體還未完全被凍僵,她手臂張開,往下一壓,借力浮出水麵,吸足了氣又借著河水的力量一瞬沉下水麵,拚了命地在陰暗徹骨的河水裏尋找第二棵桑榕樹下的那個缺口。

當她整個人沒入河水中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實在把這件事看得太過簡單。

饒是她水性極佳,先頭又曾下水探了虛實,可那是在白天,在水中大抵可見底下的情形。

現下卻是在這樣黑暗的水下,她完全找不著東西南北,隻能靠著那棵樹下發達的根係,一直往下摸索。

漆黑一片的視野加劇了她心中恐懼,她的畏寒症在此刻像致命的驚濤駭浪席卷而來,本就艱難的摸索變得片刻難熬,她需要憋著氣在水下探尋,萬一憋不住,她還得重新回到岸上休息,再次經曆一次這樣的徹骨寒冷。

而在水裏泡得久了,如果四肢被凍僵,在水下便不易脫身,能不能活著上岸便成了一個嚴峻的問題。

左邊第二棵樹下,潛水五尺,樹根之間有一個狗洞大小的縫隙,穿過去可以直達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