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娘,你若是沒被那惡婦毀了容貌,定然能比現在更美百倍,真是可惜了......”花娘拉著她左瞧右看,眼裏滿是驚豔,卻漸漸演變成了遺憾。
雲樂舒和風細雨地一笑,在花娘麵前扭了扭腰,舉臂作敦煌壁畫振臂欲飛狀,“花姐姐,你看我現在不也很好嗎?”
花娘才欣慰地扯出一抹笑,收起對她的一片憐惜。
“花姐姐,可否勞煩你再為我挑些手鐲來,金製銀製或鎏金皆可,要細巧、輕便、細窄的。”雲樂舒拿帔帛掩住結心扣,轉頭與花娘說道。
花娘應了聲好,忙退出房去,不消一會兒,真拿來了十來個各式各樣的鐲子來了。
雲樂舒暗笑,這吳娘子真是下了血本了,拿來的竟都是上品,與宮中所用的也差不得多少,想來也是得益於金陵的冶煉業發達。
她挑了幾個與衣裙相襯的,戴在左手腕上,與結心扣纏織一體,竟也毫不突兀,環環扣扣,倒顯得更加別致。
最要緊的是,結心扣串在其中,毫不起眼。
下午才登台表演,她又不能出去,這會兒正斷斷續續地練習下午要吹奏的曲目,卻聽得有人敲門,喚她的名字,“貞娘子。”
她隔著門問道,“何人?”
那人道,“在下楚家二公子,楚天盈是也,因慕貞娘美名特來此求見,還望貞娘開門見我一見。”
雲樂舒握著翡翠笛子的手一緊,隨即投袂而起,簡直不敢相信,這大怨種竟自個兒早早地送上門來了?
可她還是柔聲推辭道,“可吳娘子還不讓我見客。”
楚天盈連連解釋,“我已向吳娘子討了許兒,這才到你繡閣來的,貞娘子勿怕。”
“可是......我還沒準備好呢。”雲樂舒想起花娘教她的那些什麼欲拒還迎、欲語還休的巧招兒,馬上學以致用。
“我與你主家交情不淺,也投了銀錢的,算是這樓裏半個東家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禮的。”楚天盈瞄了瞄門縫,隻見她模糊的輪廓,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隻怕奴家在盈郎麵前失了禮,叫吳娘子責罵,如今大家都稱我‘笨蛋美人’,可不敢再侈人觀聽了。”雲樂舒捂著胸口猛呼了幾口氣,這話說得連她自己都想嘔了。
“哎呀,貞娘,我已在你門外站了許久,腳都疼了,你便通融通融,讓我進去吧,我就看一眼,看一眼便走,可好?”聽得她喚自己“盈郎”,楚天盈心都酥了,滿心的熱望,從未有過的得意。
裏頭一陣沉默,直等得楚天盈心急如焚。
半晌,門卻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縫,楚天盈忙一手撐開門扉,大步入內。
“貞娘這廂有禮了。”雲樂舒俯身朝他行禮。
楚天盈待看清她的臉,又一通上下打量,麵上滿是驚豔之色,感歎道,“我是俗人,慣不會說文縐縐的話,今日一見,隻送你‘美絕’二字,自覺已十分貼切。”
他本來是想下午才來的,可冶煉場有急事,他爹便提前與韋顯宗去了冶煉場,偏家裏出去采買的小廝回來後便議論紛紛,一口一個“笨蛋美人”,搞得他一刻也等不得了,直接跑過來瞧這位貞娘。
雲樂舒朝他嫣然一笑,連嘴邊梨渦也帶著點滴笑意,“二爺謬讚了,請入座,喝口茶。”
楚天盈才坐到紅木雕花塌上,捧著茶隨意喝了一口,糾正道,“你便喚我盈郎吧,我愛聽。”
“好,那便喚盈郎吧。”雲樂舒在他麵前坐下,溫順而明麗,閑聊般問他,“我聽吳娘子說,您不是下午才得空來嗎?怎麼這會兒來了呢,我正巧在練笛子呢。”
楚天盈目不轉睛看著她,直言直語道,“不瞞你說,家父管教甚嚴,他若在家,我便不大能出得來,可為著見你一麵,就是拚著被家父責罵也是要來的,文淵兄下午才得空,我本與他約了下午一同前來,可我這心裏嘛,記掛著你,所以提前來了。”
雲樂舒不經意地看了看他長靿靴翻折起來的靴沿,又看了看他腰間戴得歪七扭八的佩玉,而且方才還隱隱在門外聽他吩咐小廝放好行李什麼的,便斷定這裏麵另有隱情,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