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在手裏觀摩,扇柄溫潤冰涼,細看之下才發現那區區方寸之地竟雕嵌了數枚上好的藍田玉,她拿那支玉簪去換,倒真的是占人家便宜了。

那山水雖為象牙雕出,卻行跡分明,栩栩如生,再翻過一麵,用小楷題了“川澤納汙,所以成其深;山嶽藏疾,所以就其大。”

落款處是“丘山”二字。

丘山?嶽?那詩裏亦藏了一個“嶽”字,嶽國又盛產象牙雕製品,她不由得想到嶽暻。

難道昨天替她解圍之人是嶽暻,他難道在那時就懷疑了她的身份,所以昨晚故意引來文淵,惡意把她暴露?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既隱姓埋名混在文家開的茶樓裏,應當與文家沒有什麼往來才對,為什麼要幫文家抓捕她?

思慮得越多便越吃不下,早膳隻喝了小碗便沒了胃口,雲樂舒撂下碗筷問道,“你們爺沒有說我不可以到園子裏走走吧?這屋子悶得很,我想到園子裏透透氣。”

文心文歡沒有出言反對,她便慢吞吞站起身,好像真的要去逛園子一樣。

其實她心裏越想越慌,這聽雨別苑僻遠幽深,根本沒有人能幫她,而她身上連發簪都被繳獲了,沒有暗器傍身,文心文歡片刻不離地看著她,她也沒有機會逃,若是赤手空拳對抗,也不見得能打得過,況且這苑中還有護衛。

文淵那廝陰險下流,又不像楚天盈那樣容易糊弄,待他回來,若是她虛與委蛇那套對他不管用,他急不可耐直接對她用強......

她簡直有些心驚。

佳木蘢蔥、茂林修竹之中坐落著高低大小不一的幾座屋舍,一色水磨群牆,綠瓦覆頂,白石為階,各處相隔數裏,有羊腸小徑通之,小徑遍生苔蘚,沿路與繁花接壤,花香滿溢,抬眼遠眺亦可見無數亭台樓閣、假山洞壑以複廊相連,更兼花窗漏閣、溪橋幽徑無數,十分雅致幽靜。

雲樂舒緩步穿過屋舍,便見到了昨晚路過的那一方湖灘,湖上設了水泉,將湖水引到園中各處,迂回婉轉,澄水淨流,水聲潺潺。

湖上造了回廊九轉,白石築欄,雕畫精美,可通往來處,亦可達湖心那方朱梁綠頂的幽幽小亭。

雲樂舒蹀躞信步,不經意地繞過,往挨著院牆的湖石假山走近。

文心提醒道,“娘子,前麵是榆葉梅林,現在正值花期,花香濃鬱,恐致不適,若是賞景透氣,不若往北走,那邊有待霜亭、遠香堂、塔影亭、小蒼林等。”

雲樂舒卻有些驚喜地說道,“無妨,我自南邊來,從沒有見過榆葉梅,陪我去看看吧。”

她確實從沒見過這種花開時的盛況,更何況這是一整片的榆葉梅,所以她眼裏的驚喜是真切的。

文心文歡見她確實很想賞梅,便也由得她去,心下卻倍感稀奇,她們從沒見過被主人擄入府中還能這般安之若素的,剛到別苑就又要沐浴又要用膳,一大早竟還有閑情逸致遊園。

之前她們也伺候過一兩個被主人帶回茶樓的女子,不是尋死覓活就是哭天搶地,過了好些日子才認了命的。

可這位卻似個沒事人一樣,倒不像是被擄來的。

果真還未走近便聞得一陣香氣襲人。

放眼望去,足足有十來棵樹幹粗壯的榆葉梅樹,枝幹紛紛往上伸展,交叉縱橫的無數灰褐枝條隱在簇生的花群之內,幾不得見。

那漫無邊際一般的紅色,嵌在嶙峋怪狀的湖山假石裏,又伴著清溪瀉雪的潺潺水色,著實叫人迷了眼。

“這花海是不是很漂亮,像仙境似的。”雲樂舒掌心托著一朵落花,笑著問道。

原來她在書中所見的榆葉梅圖與真實的模樣還是有些細微差別的,真正的榆葉梅,花形更簇擁也更飽滿些。

文心文歡看著麵前的花海,看不出什麼驚豔之處,這種花樹在金陵一帶到處可見,不知道這位娘子為什麼這麼喜歡。

雲樂舒見她們移了目光,便悄悄地觀察起周圍。

那高牆,若是不借助外力,憑她自己定然是翻不過去的,可牆邊挨著假山和樹,借力一躍卻沒有什麼問題,一裏外有護衛站崗,應該也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