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顛簸了多久,才到了一處清幽靜謐的莊院。
那院門懸著兩個晃晃悠悠的燈籠,看不清字,兩側造了假山疊嶂、栽了墨竹成排。
雲樂舒下了馬車轉頭掃了掃周圍,除山林幽深、鳥雀低鳴,半個鬼影都沒有。
這樣的地方要藏一個人,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為首那叫文諳的,敲開門與裏麵的人說了幾句,院門便打開了,將她迎了進去。
原本押解她的兩個男的,換作了兩個不苟言笑的婢女,一左一右地扶著她。
說是扶著,不如說是押著,這兩個女子的力氣並不比男的小。
進去後才知這座園子不小,繞過一處花林,又兜過一片湖灘,借由湖上的曲廊通過,才看見一處裝潢雅致的屋舍。
婢女引她入內,替她解了繩索,取下堵在她嘴裏的棉布。
她揉著被繩子勒得發紅的手腕,說道,“我要沐浴,還要吃東西。”
婢女對視一眼,有些猶豫。
“方才那位叫文諳的是你們公子的親信吧,我聽見他跟你們說要好生照料我,你們敢不照做?”她確實渾身疲倦,又流汗又受寒,饑餓交加,一身狼狽,隻想好好洗個澡補個覺。
“是,娘子。”其中一人出了門,另一個仍守在她身邊,戒備地盯著她,半天也不挪動一分。
雲樂舒很想告訴她,現在她是真的沒有力氣逃走了,更何況別苑裏還設了十幾個守衛,她身上又沒了暗器,雙拳難敵四手,怎麼可能跟她們硬碰硬。
很快那婢女便回來了,身後跟著幾個抬水的婆子,數人手腳麻利豎起屏風,將沐浴所需各樣物件一一擺好,才恭敬地請她更衣。
“你們先下去。”幾個婆子俯身退下,但那兩個叫文歡文心的,不但沒有退下,竟然還直接過來強行給她寬衣解帶。
她驚詫地壓住自己的衣帶,防備地後退一步,文歡卻一把扭住她,冷冷道,“娘子,冒犯了。”便示意文心卸她的釵環、搜她的身。
她發間所有簪子全被取了下來,包括楚天盈給她的桃花簪都沒留下,身上所有可藏匿暗器的地方全被搜了一遍。
雲樂舒無奈地看著文歡從她衣服的袖子裏掏出晚上剩下的那包蒙汗藥,不知該說什麼好。
直到她赤條條地入了浴桶,文心才把一個裝滿衣物雜件的箱奩搬進屋整理起來,又隨手拿了一套妃色的緞裙放在雲樂舒身側,待她浴畢伺候她穿衣。
雲樂舒洗完澡坐到桌前,看著桌上的荷葉小米粥、醬煸鮮筍、漬薑幹煸肉、醬瓜蒸肉,眼睛開始泛光,這兩日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餐飯,現在竟然才開始覺得餓,麵前這清粥小菜看來又十分可口,她更覺得餓了。
文淵那廝好像明日有要事要辦,不會那麼早過來,應該不會在她的吃食裏做文章,方才在茶樓也沒見他吩咐其他,應當不會臨時反悔要置她於死地吧,他背著韋顯宗眛下這樁風流韻事,若是讓皇甫家知道了,定饒不了他。
她低頭看了看菜,又抬頭看了看一左一右兩尊閻羅,討好地問道,“兩位姐姐,這麼晚了你們餓了嗎?要不要一起用點?”
她們要是也吃了,這飯菜就應該沒有問題。
文心文歡瞥她一眼,微微皺眉,隻冷冷回了兩個字,“不必。”
思慮再三,雲樂舒還是屈服於自己的胃,不想再與美食對抗了,畢竟填飽肚子才能有力氣想逃跑的事情。
翌日,曙光初露時,雲樂舒便翻來覆去開始焦慮。
她下了床,由著文心文歡伺候她梳洗。
她看著那一櫃吳娘子給她置辦的花花綠綠的衫裙隻覺眼花繚亂,隨手選了其中一件略顯素淨的灰紫色襦裙。
梳發綰髻本該費些時間,卻因為發釵發簪等物都被收起,隻能將頭發分成幾縷編成發辮束在身後,反倒省了許多麻煩,頂著繁重的發髻,雲樂舒也覺得累。
梳妝台除胭脂水粉之類的雜物外,還擺著一把折扇。
雲樂舒拿起一看,才發現是昨日被潑酒時隨手借來的那把象牙雕山水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