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層卻是雲樂舒沒有想過的,她點頭道,“好。”

船到橋頭自然直,眼下薦信的事情暫時算作已解決了,銀錢盤纏也按預期那般,再過一個月,待那批首飾錢貨兩訖,就能回籠錢款,準備出城。

“元大哥。”雲樂舒出了門,發現天已放了晴,還出了日頭。

她想提醒元康不必再打傘了,轉頭卻看到元康肩頭濕了一大片,而自己身上幹幹爽爽的,連發絲都沒有濕一根,他竟然這般淋著雨陪她走了一路。

元康聽她喊自己,下意識地低頭看她,眼神專注,靜默地等她繼續說話。

“你衣服濕了,若著涼怎麼好?”雲樂舒皺眉。

元大娘總是不厭其煩地讓元康多照顧她,元康也真的把這指令奉為圭臬,把她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即便和他多次強調不必如此,他依舊默默地守護著她。

大抵本性純良之人都是這樣,她便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元康咧開嘴笑了,抬起手臂戳了戳臂上的肌肉,又搖了搖頭。

雲樂舒啞然失笑,“再強壯的人也會著涼的,走,帶你去買衣服。”

說罷便拉著元康準備找間成衣鋪子。

元康搖搖頭,立在原地不肯走,不願讓她破費。

雲樂舒把小箱捧得高高的,壓低聲音說道,“我有錢。”

元康還是一臉拒絕。

“你若是不去,我就不理你了,我自己也想買衣裳,你就當陪我去嘛,可好?”

雲樂舒急得跺腳,佯裝生氣,好歹磨得元康點了頭。

她對自己耍這樣的小性,俏皮又可愛,元康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溫暖。

除了母親,很少有女子願意這樣隨性地和他說話,也從沒有人像她這樣,努力地學習他的語言,試圖理解他,關心他。

來到成衣鋪子,雲樂舒先給元康挑了一套布料舒適又輕便的衣褲,便催著他去換下濕衣服,自己則挑了一套華貴的衫裙,叫掌櫃包了起來,留待入槐裏時穿。

最後還幫元大娘、陳孚各自選了一套。

元康換了衣裳出來,雲樂舒替他整理衣領袖口,問道,“可合適?”

元康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就好。”雲樂舒看他穿著新衣魁梧偉岸、神采奕奕的樣子,滿意地點頭付了錢,轉頭吩咐掌櫃,“掌櫃,勞煩您把我大哥的濕衣服打包起來。”

掌櫃收了錢,樂嗬嗬地包著衣服,與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攀談。

聽她突然問道,“掌櫃,附近可有青樓伎坊之類的地方?”

掌櫃忽地一驚。

元康急急比劃道,“黃家張家的單子還不夠嗎,為何還要找青樓伎坊?”

他實在不願她涉足那種煙花之地。

雲樂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還不夠。”又轉頭繼續與掌櫃說道,“我做的是首飾買賣,手上有一批貨,想著清倌娘子和青樓姑娘們應該會喜歡,想前去兜售,試試運氣。”

掌櫃才收起驚訝的神情,給她說了個地方,說是一整條街都是花街柳巷,夠她走好一陣了。

雲樂舒孤身一人也進過像金陵第一茶那樣的地方。

出入青樓伎坊,沒有什麼好怕的,但看著元康憂心忡忡的樣子,還是讓他陪著自己一起去了。

當雲樂舒拉著元康走進伎館時,元康本能地想奪路而逃,卻被她一把揪了回來。

於是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隻悄悄地把手上的衣服捧得越來越高,幾乎擋住自己的視線。

雲樂舒扶著他,唯恐他跌跤。

雲樂舒隨手與廊中一個看起來稍有閑暇的琵琶女說明來意。

那人半抱琵琶,不屑地抬了抬下巴,“我們這兒是供貴客消遣的地方,可不是你們這種販夫走卒能來的地兒。”

雲樂舒摸出從老李那兒借來的一支鑄製了一半的花樹簪子,又從小箱子掏出自己專門為她們留的數張圖稿,“姐姐,技藝超群固然能得知音之人賞識,可世間之人,真正解你弦音的人又有多少,聲色犬馬,若是能有聲有色,豈不多些籌碼在手。姐姐你看我的首飾,任其一,哪個不能為你的美貌增光添色?”

那人略略看了她手中的簪子,又瞥了一眼圖稿,淡淡道,“還從沒見過拿著殘品和圖稿就敢向人兜售的商人,哪家貨行不是一手錢一手貨,你這般叫人怎麼信得過,萬一我付了錢,你卻跑了,我找誰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