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此番九死一生,你的身價自然水漲船高,你該慶幸你遇到的是我,而不是別人。”
雲樂舒杏眼微微眯起,抓住他的破綻,“你既知道我差點命喪黃泉,想必也知道我在槐裏城外遇的險吧?方才卻還問我甩開你後為何不去槐裏?簡直謊話連篇。”
“不管如何,我對你毫無惡意,否則也不會救你,你當真是誤會了。”嶽暻尬笑一聲,又道,“我敢在此立誓,我絕無借你挾功邀賞之念,這般小人行徑,我嶽暻不屑為之。”
他確實從未想過要將她還給君亦止,叫他發上一百個毒誓也無妨。
“那日初到汴州,我聽見你與流川商議要把我交出去,向圖璧賣好。”雲樂舒冷冷道。
總覺得嶽暻的話甚是可疑。
嶽暻才作恍然大悟狀,旋即露出十分惋惜的模樣,“你便是為了流川幾句話才借機逃走,自己冒險闖槐裏的?你當時若是隨我一起進城,哪裏有後來這些事情,你這一身傷痛真是白受了,何苦來哉。”
雲樂舒轉頭看他,不說話。
嶽暻接著說道,“你當時未將話聽完吧,流川確實建議將你送交官府,但我既然答應幫你,怎會食言?自然沒有答應他,你仔細想想,若我打的是這主意,為什麼當時見何堅時放任你和骨痹發作的薛娘子在外麵等,至少該派個人看管吧?我自以為我倆是肝膽相照的道義之交,你幫我守軍器的秘密,我幫你去找你的情郎,可你看看,我對你百般信任,你卻轉頭跑了,如今見了麵更是半分不念舊情,肆意冷嘲熱諷,真讓人寒心哪......”
嶽暻善於詭辯,唇舌了得,一起勢便能輕易打亂對方的陣腳,還好似一切都是別人理虧似的,尤其再配上那風神穎俊的模樣,很難不叫人拋去立場,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過無情。
雲樂舒的尖鋒似乎被悄無生息地打磨了一番,方才那凶悍冰冷的目光忽然就柔和了幾分。
嶽暻心中暗喜,隻覺再稍稍誘導,羊入虎口,為期不遠。
“你不也不夠信我?你怕我把你的事情抖出去,還追了我好幾條街,差點把我嚇沒魂兒......再說,誰知道你到了槐裏會不會改變心意,我不信你,是人之常情。”雲樂舒弱弱地反駁,妄想在嶽暻麵前扳回點顏麵。
“我若不是真心想幫你,何苦為你折腰向何堅索要薦信?我不如直接將你五花大綁送到官府,何苦千裏迢迢帶你到槐裏,路上還要替你遮掩,管你吃管你喝?”
嶽暻就是嶽暻,說話一套又一套,你說一句,他總有千萬句在後麵等著。
雲樂舒尷尬地扶了扶額,“可是我現在真沒時間還你的恩......我等不及了。”
本想好好與他溝通,說著竟微微急紅了眼。
這段時間她看似每日歡歡喜喜無憂無慮,誰也不知她心頭憋了多少事。
她每日翻看傷處數回,打坐練功調息,飲食安寢,按摩腿部,無一不謹遵醫囑。
鄺老夫人給她的賞賜她都好好收起,留作回圖璧的路資。
她還從鄺之妍口中得知了各種信息,比如哪裏的渡口可直達圖璧邊境,需要什麼文書,若要典當該往何處等等。
微不可聞的哭腔,委屈、著急、不甘全融彙其中。
嶽暻心尖顫動,神色不覺端肅起來,柔聲問她,“怎麼了?”
“我遇到了師兄曾經救治過的醫患,他們說師兄身邊有位女子,行走坐臥,與他形影不離,我很急,急著當麵確認......”憋在心中的話終於傾訴出口,她有短暫的輕鬆,卻很快消散。
“你當日冒險闖槐裏便是因為這個消息?”嶽暻蹙眉問道。
雲樂舒微微點了點頭。
她為了幾句話,便失智地闖了去,全然沒有考慮後果......
看來唯有她自己了斷這段過往,才算休止了。
嶽暻沉吟片刻,鄭重其事地對她說,“我知道你不願耽誤時間,但是你要知道,你的腿傷未愈,獨身上路談何容易?總得把腿養好了,或者保證身邊有人伺候著,這事急不得,你不如應了我的請,替我到宮中陪陪顧嬤嬤,宮中自有醫士良藥婢女無數供你驅使,你的身子也能更快痊愈,一舉兩得。”
雲樂舒還是搖頭。
“我答應你,一旦你身子痊愈馬上派人送你回國,讓你回到雲湞身邊,絕不強求你留下來為顧嬤嬤侍疾。”
雲樂舒垂眸神遊,好像在開始思考,半晌才道,“如此你又幫了我一次,我又要欠你的情......我實在沒有什麼可以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