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擺了一座狻猊凝翠香爐,爐中所燃香料既濃且衝,雲樂舒忍不住蹙起眉來,微微屏住了呼吸。

環視殿內裝飾之物,均鑲金嵌寶,珠光寶氣。

一應的花紋均是什麼鴛鴦、鸞鳳、並蒂蓮、美人麵之類的,連那博古架上的擺設瓶子、玉器都是花花綠綠的,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樣的居所簡直可以稱得上烏煙瘴氣了,怎會是一個太後住的地方,雲樂舒暗自納罕。

一隻玉手撥開簾幕,雲樂舒連忙跪下行禮,“民女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不知為何,那聲音嬌柔,聽來有一股子媚態。

雲樂舒起身,還未來得及看那宋太後是何模樣,簾幕後便走出來兩位衣裳淩亂的男子,一左一右地將簾幕挽起收於金鉤中,然後垂首出了殿。

雲樂舒才知道方才她在殿外聽到的是什麼汙穢聲響,這太後......竟然養孌寵!

她隻覺自己耳根子發燙,心裏怦怦直跳。

“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宋太後聲音有些發啞,捧起桌上一個深腹窄足的鬥彩花卉金杯,飲了幾口水。

雲樂舒依言抬頭,才看到那宋太後的樣子。

這......就是與顧嬤嬤同歲的宋太後嗎?

她身上隻穿了一個棗色常服,鬆鬆垮垮攏在身上,露出裏頭淺色繡著海棠春色的小衣,一頭濃密的頭發綰在身後,隻用一支純金的立鳳金簪固定住,兩側鬢發猶濕,有些碎發垂落耳側,與紅珊瑚耳璫交纏在一起。

兩彎柳眉,一雙赤眸,朱唇紅透,兩腮似粉杏,雖看得出幾分徐娘半老,卻不可否認她保養得極好,看起來風韻灼然,豔美嬌媚。

她這個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生過一個二十幾歲孩子的母親。

雲樂舒心裏忽然想起許多顧嬤嬤的事情來,她也是三十九歲,本該似宋太後一樣美麗地老去,卻被折磨成那般樣子,容顏盡毀,四肢不全,百病纏身,才於人世曆時三十九載,就這麼離開了,老天爺何其不公......

宋太後在雲樂舒臉上瞧了一會兒,又上下打量了幾眼,心道,難怪前陣子鬧出那些事情來,連那沈妃都跑到福寧殿裏來找她哭訴。

原來她兒子看上的是這麼個嬌俏的美人啊,這真是怪不得了。

不過嶽暻後宮的瑣事她不感興趣,也不想插手,隻要不來打擾她取樂縱情,外麵翻了天都與她無關。

為何召雲樂舒過來,為的是別樁事。

宋太後捏著錦帕輕輕壓在額頭的細汗上,緩緩問道,“白姑娘,哀家有幾句話問你,你如實答來,哀家不會為難你。”

“太後娘娘請問。”雲樂舒收回雜念,淡淡回道。

“你陪伴顧氏那麼久,她可與你說過什麼?”

雲樂舒聽了這話反倒是更加疑惑了,宋太後怎會突然關心顧嬤嬤與她說過什麼話,她想聽的答案又是什麼?

“顧嬤嬤病骨支離,身體虛弱,每日僅靠針灸獲得一二疏解,長長臥榻昏睡,清醒時沉默寡言,我等說話玩笑時她方附和一兩句,不知太後指的是哪些話?她附和之言亦是寡寡,民女也隻能勉強記得一些......”

宋太後身子往前傾了一傾,又道,“哀家再問你,她臨去前曾與王上共處一室,與其交代臨終之言,你可知她都說了些什麼?”

雲樂舒遲疑了片刻,說道,“民女不知,當時民女正好在西次間哄小殿下睡覺。顧嬤嬤在王上來之前自顧說了許久的話,王上來得很遲,那時顧嬤嬤已近油盡燈枯,民女想,她應該說不了幾句話,無非隻是讓王上別難過之類的話罷了。”

雖不知宋太後突然詢問這些有何用意,雲樂舒卻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盡量答得周全謹慎,可宋太後聽了這話,反有些激動,差點打翻了金杯,“她說了什麼話?”

雲樂舒看她神色驚惶,猜測她是有什麼把柄握在顧嬤嬤手裏,生怕她臨終前宣之於眾。

雲樂舒並不知哪些話裏哪一句有問題,若是她將顧嬤嬤的話全說出來,恰好說中了宋太後的秘密,那宋太後定然會殺她滅口......

雲樂舒冷靜地想了一想,緩緩道,“顧嬤嬤說她不願意再留在這宮裏了,她想回到她的故鄉。她說她早就忘了從前的事情了,她活著不過是怕王上難過,如今命數盡了,終於可以走了,她很開心......大抵都是這類的話,民女聽著未覺有異,也並未轉述王上。”

雲樂舒餘光瞥見宋太後緊緊攥著錦帕的手指放鬆了。

“太後娘娘,民女入宮為顧嬤嬤侍疾,不日便會向王上討出宮的恩旨,遠遠離了嶽國,回到圖璧去,民女在此祝太後芳顏永駐,玉體安康。”

雲樂舒麵上掛著笑,讓人看不出半分不妥。

宋太後正想說話,卻聽見門外一陣嘈雜,隨後大門被人大力推開,發出“砰”的一聲,嚇得她身軀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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