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王後身邊的碧影來請雲樂舒去鳳藻宮一趟。

她正好也想親向酈婼樗辭行,便隨之同去。

不出所料,嶽峴這孩子一早就在鳳藻宮候著她了,一見她小臂挎著個包袱,眼睛馬上就紅了,小嘴癟得跟個鴨子似的。

“民女給王後娘娘、小殿下請安。”雲樂舒福身行禮。

酈婼樗扶起她,親近地握她的手,“白姑娘,不必多禮,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聽聞你今日就要啟程回國,我特意為你備了份薄禮。”

雲樂舒忙搖頭拒絕,“王後娘娘,這實在不可,受王上、王後大恩,我旅居於此,不僅吃穿優渥,還有醫士為我治病療傷,更受賜珍藥無數,臨行若再受王後娘娘贈禮,可真是受之有愧了。”

酈婼樗溫溫一笑,頗有些神秘地捏了捏她的手,說道,“白姑娘,你先別忙著拒絕,你興許會喜歡呢。”

碧影隨後捧來一方小盒,酈婼樗扭開盒身銅扣,將盒子打開,從裏麵拿出一頁落了官印的文書,交給她。

雲樂舒接過一看,見是嶽國的籍契,上麵寫了“白鶴”、“嶽國燕京人氏”、“良籍”等字,並加蓋了多方官印,頓感喜出望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這......”

“如何,這禮物可喜歡?王上昨夜命我為你備下的。”酈婼樗又取出一個染牙刻山水小盒,放到她手中,“籍契是王上心意,這盒小金豆是我的心意,出門在外,多的是用錢的地方,快收著吧,別再推辭了。”

不得不說,嶽暻夫婦兩個真是思慮周全,一個送她身份,一個贈她金錢,一個護送她回國,一個在此相送。

雲樂舒感動得不行,連忙道謝,“多謝王後娘娘,真是叫娘娘破費了。”

“我們住在宮中也用不上這些,你安心收下吧,但願你早日覓得心上之人,與他喜結良緣。”酈婼樗又握了握她的手,像瞧親妹妹一樣看著她,滿心祝福。

雲樂舒麵上舒展一笑,眼波微動,說道,“多謝王後娘娘,有娘娘金口玉言祈願,我必得上天蔭庇,順利找到師兄。”

雲樂舒將籍契與小盒放到包袱中,見嶽峴可憐巴巴地站在旁邊,便在他麵前蹲下,捏著嗓子尖裏尖氣地逗他,“小殿下,小殿下,請問你是不是又不開心了呀?”

她的表情做得極誇張,聲音也很滑稽,可是嶽峴這一次沒有像往常一樣被她逗笑。

嶽峴苦著一張臉,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不可自拔,隻覺得他的白鶴姐姐這一走,比顧嬤嬤離世還讓他難受。

酈婼樗歎了口氣,說道,“峴兒,你抱抱姐姐吧。”

嶽峴吸吸鼻子,聽話地把小手掛在雲樂舒脖子上,整個小身體嚴絲合縫地貼著她。

雲樂舒盈笑著張開雙臂環住他,溫聲哄道,“峴峴是我遇到的最乖最棒的小孩子了,峴峴舍不得姐姐,姐姐也舍不得峴峴啊......”

嶽峴想,若是他的白鶴姐姐能就此留下來,就算讓她做父王的妃子,他也可以接受的......

可是母後說她的心上人在圖璧,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留下來的。

他哀求道,“姐姐不要走好不好?”

懷裏傳來嶽峴又悶又委屈的聲音,雲樂舒聽得心裏難受。

她用手輕撫著他的背,極耐心地繼續問他,“峴峴擔心姐姐走了沒人陪你玩嗎,還是擔心你父王又開始管你?”

嶽峴不說話。

“不要擔心這個,姐姐已經說過你父王了,他不會再逼你學習逼那麼緊了,你若是想玩,到小苑找含桃去玩,我教了她很多宮外的小遊戲,還給她留了很多話本子呢,不過你要在做完功課後才能玩,我師兄說,人立於世,必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遑論你將來是要做嶽國之主的,更要以身作則哦。”

雲樂舒帶著嶽峴玩了這些日子,嶽峴的性情肉眼可見明快活潑了許多。

初時酈婼樗還怕這孩子好不容易打磨出的沉穩性子被每日的瘋玩嬉戲磨耗了,不料他卻反而穩重起來,遇事也知權衡利弊後方著手去做了。

比如上回他克服畏懼之心直接到他父王麵前稟告太後召見白鶴之事,若是從前,他一定會張皇失措地先到鳳藻宮來找她,求她做主。

她為此疑惑過,卻始終不得其解,此刻聽到白鶴那番話,全明白了。

她有些詫異,卻又轉為對白鶴的敬服,心中唯欽歎道,這白鶴果真是個知禮明辨的女子,明明不曾生育,卻比她還懂得如何教養孩子。

“峴峴記住了......”